第11章 小土妞
谢碧君脑海中万千声音响起，那都是过去遇到的人，遇到的事，在她心中留下的刻印。
“你，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这里的百姓一个都活不了，我师父会为我报仇！”
南方一偏远小镇，一个浑身是血的修士倒在地上，他身上最重的伤势已经可以威胁到他的性命。
但他还是一边说着狠辣的话，一边将自己的尊严践踏，想求得一线生机。
也许是生下来就是畸形儿的原因，他的身体比例看起来极不协调，面容看起来也和普通人相差极大，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更像是什么怪物。
他面前一个提着剑的小女娃，面露狠色，不知是什么事情，让她的脸早已哭花。
“爸，妈，王叔，李婶，小路村的大家，谢妞儿今天为你们报仇了！”
说完，她用尽全身力气，刺向那濒死修士。
那修士见自己再无活路，也不再求饶，疯疯癫癫地从地上爬起来。
“我只是想活着，我只是想好好活着，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要我死！我活着也有错吗！！我有什么错！好！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好过！今天死我也拉一个垫背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聚集起全身仅有的真气。
一把粗糙的铁剑刺入他胸口的同时，聚集起的真气也随之爆开。
将小女娃和地上的青砖一起掀飞。
血肉和渣滓溅地满地都是，小女娃也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这是谢碧君第一次杀人，也是踏入修行门槛的第一战。
“你后悔吗？”
似有声音在虚无中问道。
“我不悔。”谢碧君答。
画面一转，小女娃侥幸活了下来，也迈入了修行之道。
只不过她是一介野修，没有完整的修行功法，也没有什么修行资源。
从那深山里离开后，她开始四处流浪，她的亲人都死了，也没有了家。
那时候南洲的偏远地区不似现在这么安宁，到处是山匪和修行邪法的邪修。
他们视百姓为猪狗，小地方的百姓遇到基本没有活路，只有大城镇的居民过得才稍显安稳，那里有修真宗门驻扎。
小女娃一步步从深山里杀出来，劫财害命之人她杀，滥杀无辜之辈她杀，修行邪法之人她杀。
好多次，她都以为自己会死了。
可还是活了下来。
可能这就是，越想死的人越是在活着。
渐渐地，她心中一条线开始明晰起来，那就是她的道。
她明是非，知道什么人该杀，什么人该救。
可总有些可怜之人和难为之事，让她心生疑惑。
那一天，有消息传来，她第一次杀的那个邪修的师父找来了。
对方杀光了那小镇上的居民，要为他的弟子报仇。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心动摇了。
想起小镇上的熟人，那些曾经照顾她的人，还有那些无辜死去的人。
或许我不该杀他应该有更好的办法的。
“你后悔吗？”有声音问道。
谢碧君默然不语，但完好无缺的心境上崩开一条裂缝。
那个邪修的师父是结丹期修士，刚刚炼气十二重的小女娃根本不是对手。
她想，这一次死了也好，可以去见小路村和小镇上的亲人了。
可这一次，老天爷似乎又站在了她这一边。
“嘿，你难道被吓傻了不成怎么问你话也不答应一声”
小女娃面前，看着比她小一两岁的小姑娘正蹲在她面前挥手。
“师叔，她好像被吓傻了，怎么办？”那小姑娘喊道。
小姑娘穿的衣服比小女娃好得多，一看就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女儿，不像小女娃，梳着又土又鳖的辫子，衣服也是破麻布打了布丁的。
小姑娘身后的师父倒不像她的师侄那样，身上烟火气那么重。
她穿着素雅，像是一个结发修行的道姑，有些出尘和清心寡欲的味道。
“映雪，不得无礼。”她先是轻声训斥了那小姑娘，然后对小女娃温声道。
“你有些修行的天赋，日后与我们一起，我教你长生之法如何”
小女娃点了点头。
她们一起去了南边的沼泽，西边的沙漠，北边的雪原，东边的大海。
兜兜转转花了好几年时间，最后回到了一片青山绿水之间，那是清云宗。
小姑娘口中的萧容师叔教她修行之法，教她修心。
而那叫皇甫映雪的小姑娘，因为小女娃是萧容师叔的弟子，辈分比她高，要叫这后入门的女娃师姐。
因此有一段时间愤愤不满过。
后来得知小女娃的本名叫谢妞儿，就报复地整天喊她小土妞，以此为乐。
小女娃刚开始还不以为意，直到小土妞的名字传遍了半个宗门，她才有些羞恼起来，让师父为她改了个名字，叫谢碧君。
谢碧君以为这样一边打闹，一边修炼的日子会过很久，但很快就变了。
在妖族入侵中原，正道组织反抗时，那个萧容师叔死了。
她被同门的长老出卖，被妖族围攻，落入无底深渊中生死不明。
谢碧君和皇甫映雪当时就在附近，亲眼看着那名长老刺了萧容师叔一剑。
后来皇甫映雪走了，她说要报仇。
耳畔旁的声音越发杂乱，谢碧君已经听不清那些声音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的无暇心境已满是窟窿，本我也早已在黑暗中迷失。
其中最强烈的声音是。
“小镇上的人都死了，是你害的。”
“萧容师叔收了你这个白眼狼徒弟，你不报仇，便由我去！”
……
“师尊师尊我是苏逸尘。”
突然，谢碧君听到了点不一样的声音。
苏逸尘是谁
好像是我的徒弟。
思绪不由得被拉向数十年前，她下山时，在凡世间的战乱中。
捡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少年，与当初从山里杀出来的那个小土妞一般无二。
手里握着刀，像是一个刺猬，对谁都充满了警惕。
迷迷糊糊中，她嘴唇喃喃道。
“逸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