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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正是练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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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霞散尽,夜色稍起,冷月如钩。

    楚亦与平湖居士结束对话后,便一直坐在院子里思考着修行的真实性,事到如今他已然信了七分。

    只是当前所接触到的修行也并没有他原先想的那么神奇,很可能就是养养生练练功,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或许有身手矫健之辈能做到飞檐走壁掌断砖石,但是那些都在常人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至于那些神通法术腾云驾雾移山填海之类的,很可能都是古人臆想的

    额可能吧

    想到此处,楚亦忽的站起身,伸个懒腰,仰望着天边的一弦弯月,喃喃道:“嗯,顾泽之说得对,空想无用,先练起来再说。”

    话音刚落,只听手机又传来一条讯息,打开一看,原来是顾泽之发来了虎形和熊形的练法,其文解析详尽且简单易懂,非常适合新手入门修习。

    楚亦见此,笑道:“来的正好,今夜无事,正好练功。”

    说罢,便从木箱中拿出了那块记载着熊形七式的木牍,照图而练。

    熊形主脾,五行属土,与胃表里,在体合肉,土性居中,可调和脏腑,运转五行,梳理气机

    “习练者须知,此功旨在由外而内,动中求静,身虽动,心则静,气虽行,神则宁我虽达不到明心见空的境界,但是我能做到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练功!熊形第一式,熊托式,双手高举做顶天立地状,全身绷紧,脚尖微垫,一起一落,呼吸吐纳,呵呵呼哈呵呼”

    冷月清辉下,青年身影开始在小院中辗转腾挪,动作姿势从笨拙生涩逐渐变得流畅纯熟,在多年雕刻生涯中,他早已学会了如何心稳,心既稳,离心静又能差几何?

    心稳如山,专于一物,心物一元,自可渐入忘我之境;静而知身,方能于冥冥之中感悟到气。

    虽如今未能寻得气感,但是在呼吸吐纳动作变换的刺激下,身体里那股潜藏已久的气机已经开始渐渐苏醒,体内气象变化犹如那苍龙睁眼

    古有一画师,曾于壁上画龙,点其目,龙则活,遂破壁而出,飞腾九霄!

    等到楚亦将熊形七式演练百遍后,便已至深夜。

    冬夜凄寒,北风呼啸,而他却丝毫不觉得冷,反倒是全身热气蒸腾汗流浃背,就好像经历了一场长跑比赛,但体力却未曾消耗太多,就连呼吸都显得有些过于平稳。

    不过楚亦知道,在冬天夜里出太多汗未必就是好事,尤其是在他家里还没有热水器的情况下,要是不能及时的洗个热水澡,恐怕会被风寒入体,下场就是感冒发烧流鼻涕,再严重点,中风偏瘫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不,刚停下没多久,楚亦便感觉到全身的温度在飞速流失,衣物湿冷,一股寒意更是顺着脊背直冲上后脑,冻得他打了个哆嗦,随即赶紧钻进厨房,立即往土灶肚里塞了几根干柴生火取暖,顺带还烧了一大锅热水。

    贫短之家,洗澡可是个麻烦事。

    说实话,经过这些年的发展,越州早已不复当初的穷苦模样,甬市的繁华锦盛与灯火辉煌的程度早已迈入了新一线城市的行列,即便是地处偏僻的农村,家家户户大多也早早的盖起了小别墅,住进了小洋房,其内部装潢整洁美观,比之城里的楼房也不遑多让,居民的生活水平更是直线飙升,像楚家这么穷的,属实少见。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老楚家倒霉呢!

    虽说楚家祖上是开医馆的,在当时可能有些家资,但是当年事发突然,太奶奶带着还是稚童的爷爷匆忙逃回老宅避难,因此未曾携带太多银钱

    爷爷曾说过,当初还是太奶奶变卖了身上所佩戴嫁妆首饰,这才勉度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日子。

    后来等到解放了,家里分到了几块薄田,日子这才稍稍见好,但是太奶奶却也因为劳累过度,早早去了

    不过又听爷爷说起过,老楚家祖上世代行医,虽略有薄名,但却没有什么达官显贵之辈,而太奶奶却是吴越一带富贵人家的闺阁千金,当初要不是太爷凭着一手精湛的医术治好了太奶奶的爷爷,两家因此结下良谊,这才有了太爷和太奶之间的姻缘。

    让这么一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来操持农家事物,属实是难为她了,可当初太奶奶若是带爷爷回去,只怕也会给娘家带去大难;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太奶奶才宁愿选择回楚家老宅,一个人苦心孤诣的抚养孩子长大。

    再后来,三十好几却因为家徒四壁而迟迟娶不上媳妇的爷爷,在村里的介绍下认识了同样是逃难而来的奶奶,二人婚后育有一女,家里有了奶奶的操持,楚家总算是过上了安稳日子,境况也逐渐好转了起来可造化弄人,没过多久,奶奶也撒手人寰了。

    命运的悲剧似乎再度上演,这一次是爷爷含辛茹苦的将女儿养育成人。

    故事的最后,怀胎三月的女儿辍学回家,忍受着他人异样的目光,仍旧倔强的把孩子生了下来,而她却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哪怕爷爷一直在悉心照料也未能见好,被病痛折磨几年后,在一天夜里,悄然离世。

    那一年,楚亦七岁。

    几经波折的楚家,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段最为艰苦的岁月,自白发人送黑发人后,爷爷仿佛在一夜之间就苍老的不成样子,但仍旧强撑着一口气将楚亦抚养长大。

    可人终有寿极,在楚亦十五岁那年,爷爷在自家院子里,晒着太阳,与世长辞。

    那一年,楚亦成了孤儿,举目无亲。

    后来在村邻的帮助下读完了才得以继续求学,并顺利的考上了本地的一所高校,只后来突发的一件事却彻底断送了他的学业无奈之下也只能先踏入社会进城打工以谋求生计。

    最后在某个雪夜,饥寒交迫的楚亦遇到了师父,往后的日子虽依旧贫穷,可在师父的照顾下,还是能吃饱穿暖的,师徒俩偶尔接一单大活,他多少也能分一点零花钱。

    不过师父实在是太爱喝酒了,总是因为喝酒误事,原本给的工期是足够宽裕的,却总是因为喝得酩酊大醉给耽搁了不少时间,几乎每次到了工期末尾,师徒二人都不得不夜以继日的加班加点赶工;可奇怪的是,即使如此,也从未有过一次误期,所以在行业内名声极佳

    可能是出于这一点吧,行里人送了师父一个酒鬼的绰号,不过听老一辈的说,师父其实还有个‘醉里雕龙’的雅号,并曾与另外七位民间手艺人合称为‘东南八怪’,但这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楚亦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久,结果没几年,师父也离世了,留下了一套雕刻工具,以及一辆老旧的七菱红星面包车

    等楚亦从思绪里回过神来,锅里已是水汽沸腾,咕嘟咕嘟的气泡直往上冒。

    楚亦见状,赶忙找来一个瓢子,将沸水全都舀进水桶中,然后又在沸水中掺了点冰凉的井水,伸手试了试水温,刚好微烫,随后便拎着水桶进入了东厢房,也是他原本的居所。

    关紧门窗,放下塑料帘帐,楚亦飞速的脱下衣物进入其中,用毛巾沾着热水在身上囫囵的擦了几遍后就算洗漱完了。

    虽地处炎夏东南,冬天气温远不如北方那么低,但湿寒颇重,若不快些,恐怕真的会感染上风寒,在贫苦人家,洗澡确实是一件麻烦事。

    换上一套干爽的衣物后,楚亦便钻进被窝中,今天劳心劳力了这么久,早已身心俱疲,稍一沾枕,意识便沉了下去。

    长夜漫漫,乡野幽寂,楚亦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是做了一个梦,于半睡半醒中感觉到身子好像越来越轻,有种飘然飞仙之感,身如游龙,直上九天。

    随着他越飞越高,恍惚间,只见头顶上方有一层淡如薄纱的云雾裹着一轮朦胧明月高悬于长空。

    楚亦伸手,欲拨开云雾见月明,可无论如何撩拨,始终都难以触及,恰如顽猴捞月,徒增笑耳。

    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能盯着那轮圆月发呆,看得久了,只觉得那月亮好像越来越像某个人的眼睛是了,自己在不久前见过一次,那是一双璨若星月的眼眸。

    那一刻的匆匆一瞥,至今还记忆犹新……

    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声啼鸣响彻天际,楚亦只感到心神一震,双眼忽睁,猛然惊起,环顾四周,才知大梦方醒。

    此时,东方初显鱼肚白,天色已是破晓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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