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色乱人心
众人的目光依旧未从申屠幽月身上移开。
那女人对此也并不在意，竟又扭着腰肢，绕到凌九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
凌九只是不动，却想看看她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申屠幽月一边抚着他肩膀，一边将脸贴近他耳旁，轻轻吹了一口气，盈盈笑道：“奴家刚才好像听到阁下说，我下毒的功夫不如那条臭蜈蚣？”
凌九听得耳畔的喘息声，握着剑柄纹丝不动，道：“是我说的。”
申屠幽月道：“那不知奴家与折柳刀相比，谁更好看些？”
凌九没有回话。
申屠幽月又道：“莫非阁下不近女色？分不清好看与不好看？”
凌九没有回答，只道：“蚀髓刀在太行五毒中自是好看的。”
申屠幽月嫣然一笑，道：“他们四个都是些丑男人，只有我一个女儿家，阁下这不废话么，我想听听阁下说些有意思的。”
凌九用余光看她，道：“听闻你养得一种西域虫蛊，专吸男人精血，以为你驻守容颜，还能控制男人心性，想必不少人死在那虫蛊之下罢。”
申屠幽月道：“那你就不怕奴家对你下蛊？何况，我使毒可要比下蛊更狠。”
凌九道：“怕，却也不怕。”
如此一说，申屠幽月倒也明白。
凌九自是听说过，蚀髓刀那虫蛊常年含在嘴中，细如沙粒，阴阳交合时，便将其送入男人体内。
申屠幽月笑道：“看来阁下对奴家了解颇深呐，莫不是惦记着奴家？我那虫蛊虽毒，却也比不上臭蜈蚣的桃花散，不曾要过人命，阁下何必要怕呢？”
凌九道：“虽不曾有人死在你那虫蛊之下，但它却让人意志消沉，被色欲所淹没，沦为行尸走肉，唯你是从。”
众人听他一说，不由想起江湖中许多高手也曾因蚀髓刀而自甘堕落，毁去一世英名，其中便包括一代剑侠宋敕。
申屠幽月挺直了腰肢，不再趴在凌九肩上。
众人只瞧见她在凌九背上搔首弄姿，却不晓得暗下，两人已较量了多少回合。
那毒，她始终无从下手。
凌九握住剑柄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一分一毫。
申屠幽月道：“见色不迷，阁下不愧为一世英豪，只是阁下喜欢吃酒，得多加小心才是。奴家可不懂什么江湖道义，不知那蛊和毒何时就进了别人嘴里去。”
凌九并不怕她威胁，道：“世上无酒不成礼，姑娘想必听过这句俗语。”
申屠幽月道：“阁下忘了还有下半句，人间无色路人稀。这酒色财气都是墙，可男人偏偏就喜欢往上面撞，也不见得谁能跳出这墙垛外的。”
凌九道：“饮酒不醉，见色不迷，便已足够了。”
两人正说着，白泽身旁有人突然叫道：“我说臭娘们，你跟他那么多废话干么？下不了毒便动手，别吵着老子耳朵。”
另一人也道：“要睡男人咱不拦你，但别耽误了正事。”
申屠幽月回过头看向他俩，骂道：“死癞蛤蟆、臭壁虎，老娘做事还得你们教？”
那两人并未回话，旋即都取下了斗笠。
右边那“掏心虎”周庞，肤色枯黄，像是一层死皮覆在脸上，仿佛稍一用力，便能将其扯下来。其次脖颈极长，脑袋不方不圆，形似三角。
另一人则是“三眼蟾蜍”陆玉坤，脸上长满了疙瘩，额心的疙瘩却像极了一颗眼珠子。
他那对小眼上并无眉毛，一身皮肤溃烂一般，那时正有一只虫子爬上酒桌，竟被他两指夹住，塞进了嘴里。
众人见了，不由得头皮发麻，顿感恶心，都将头扭到一边，一点食欲也不再有了。
这般一比较，他们便觉“蚀髓刀”申屠幽月和“黑蛇剑”白泽正常许多。
陆玉坤站起身，看向凌九，对其他三毒道：“我说，咱们哪个先上？”
周庞道：“自然不是老子。”
白泽道：“只怕我一出手，大家就都没得玩了。”
申屠幽月瞥了他们一眼，骂道：“三个废物”
她从凌九身旁离开，退到三人身前。
陆云坤对她笑道：“我说幽娘，倒不如唤刚才那小白脸下来，先试试凌九的剑法如何？”
申屠幽月点了点头，忽然抬起右手，红袖自那秀润的玉手上滑了下来。
她手腕束着一串红色小巧的铃铛，约莫七八个。
凌九不知她又要玩什么花样，看了一眼身后的胡元汉和小小，天玄剑已露出一寸寒芒。
在阴险狡诈的人面前，他必须谨慎一点。
房上瓦檐，门外树叶，都还在滴着雨泪。
客栈一夜，再无后续春雨可听了。
滴水声已被清脆的铃铛声盖过，一股杀气正朝着凌九迅速逼近。
楼上的脚步声越来越大。
苏泰在楼上叫道：“白葛，你要干什么，把剑放下。”
脚步声已来到楼梯处，只见此前抱着“蚀髓刀”上楼的剑客，正举剑从上而下奔来。
申屠幽月指着凌九，对那人说道：“杀了他。”
那被叫做“白葛”的剑客，眼中布满血丝，脖颈上红肿了一块，其中竟有一个细孔，如同被蝎尾蛰了一般。
胡元汉见状，忙对凌九叫道：“小心。”
白葛似失了心性，剑已朝凌九座下横扫而去。
凌九见状，用力往凳上一拍，身子腾空而起。
白葛手中的剑从他身下扫过，将凳子劈为两半。
凌九停落于地，瞬时只见其手中一道寒芒闪过，剑已出鞘。
白葛手中的剑飞速朝他刺去，凌九挥剑挡住，却发现这人力道极大，似是受了虫蛊影响。
奇怪的是，这人的剑招丝毫不乱，每一剑都是循序击出。
凌九暗惊这虫蛊竟如此恐怖，乱人心性的同时，还能平添此等威力，倒也难怪那一世剑侠宋敕也栽在申屠幽月裙下。
铃铛声愈来愈响，愈来愈密，愈来愈快，白葛拼命般朝着凌九击出剑刃。
凌九挥剑招架，连退五步，两道剑虹不断在空中划过。
众人惊异，为何那凌九的剑，一剑也没朝白葛身上落去。
凌九并不想杀了眼前这年轻剑客。
此人与他无冤无仇，至多算个好色之徒，倒也没必要脏了自己的剑。
何况，凌九不知何时明白了一个道理。
杀人者人恒杀之，杀一人，便会种下一道因，这果却不怎么好了解。
如今带着小小，他更不能与太多人结下怨仇。
十余道剑芒闪过后，凌九忽地明白，纵然他不想杀了眼前的年轻剑客，可此人终究会沦为下一个宋敕，那无疑比死去更为痛苦。
这是他不愿看到的，他的剑虽还只顾格挡，但他却也清楚，只要这人不收手，迟早还是要使出第一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