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欧姆尼赛亚（下）

    在齿轮小子佛提科迪亚的眼中，那座都市闪耀着天堂般绚烂的金色光芒与色彩，而它的庞大则如同一片背负着群山的大陆一般，其巨大的尺寸远远超越了凡人的想象。

    直到整座都市的一角出现在齿轮小子的视线中时，他才意识到那是一艘无比巨大的战舰。一座庞大的黄金鹰翼船首像立在战舰的船头，如同火星上最雄伟的群峰一般的高大塔楼和城垛则像石笋一般密密麻麻地延伸至另一端。

    而放置在战舰底部巨大的建筑物内的引擎阵列则闪烁着不可思议的能量发出的光芒，齿轮小子佛提科迪亚呆呆地看着，他被这能够维持那庞然大物悬浮在空中不坠地的神奇科技震住了。这简直不是凡人可以拥有的科技，或许只有传说中的欧姆尼赛亚才能拥有。

    随后一些较小的飞船开始出现，它们伴飞在它们那无比庞大的母舰身旁。在齿轮小子的视线中她的尺寸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部分从云间显露出来。

    “机械之血啊！这样的庞然大物是如何停在空中的？”齿轮小子佛提科迪亚身后的另一名齿轮小子喃喃低语到，显然看呆了的不只是佛提科迪亚一人。

    “注意你的脚下！我可不想你在我的身后摔倒！”

    “明白！”

    佛提科迪亚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回到浸泡在冰冷雨水中的山路上来，坚持着走完了这最后的三百米路程。当他第一步踏在奥林匹斯山火山口的表面上时，他忍不住颤抖着做了次长长的呼吸，然后开始享受起一脚陷进泥泞里的奇妙感觉来。

    此时他就像是一个刚从地里长出来的齿轮小子一般，在愉快的玩着泥巴。但是很快，他就失去了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的快乐。因为火星大概率不会再下第二次雨了，当然主要原因则是因为那艘巨大的飞船开始着陆了。

    她庞大的舰身被许多分布在各处的缓冲区支持者，以免飞船被自身的重量所压垮，或者深深的陷入到火星的地表之下。当由灼热的蒸汽和凝结的气体形成的云团自飞船中喷涌而出，翻滚着扫过齿轮小子的机甲时，佛提科迪亚恍惚间闻到了故乡的气息。

    那种感觉一晃即逝，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气息：强烈的辐射，刺骨的寒冷，高原的空气和已被长久遗忘的对故乡的思念。佛提科迪亚觉得自己今天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居然会想着从这么一艘刚刚从灼热的行星大气层中降落的飞船上感受到些什么东西。

    这是如此的可笑，佛提科迪亚一边这样想着，却一边呆呆地的和其他人站在那里看着那艘正在降落的飞船。直到佛提科迪亚终于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此时应该做些什么。

    “散开！最大速度！”

    在佛提科迪亚的命令下，其他的骑士机甲迅速穿过炎热、潮湿的雾霭从他身边大步跑过，并组成了战斗阵型。虽然佛提科迪亚从那艘飞船上感受不到敌意，但多年来的训练与战斗条令不允许他在不做提防的情况下靠近情况不明的物体。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和认知。伴随着蒸汽所形成的雾霭逐渐变得稀薄，那艘如同星球表面拔地而起的山峦一般巨大的飞船的侧面金色舱门打开了。

    这使得佛提科迪亚前进的脚步戛然而止，这艘飞船的体型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看起来就如同泰坦军团的堡垒，或者是全知神殿的数据山脉一般，让人不觉肃然起敬。

    与这艘飞船相比，即便是火星上最雄伟的铸造神殿也要相形见绌。尽管那座神殿设计十分精巧，并经受住了从建立到如今这么年来的地质变迁。

    但眼前这艘飞船显然更加巧夺天工，它的每一块板材都是由泰拉的能工巧匠呕心沥血所打造。即便齿轮小子佛提科迪亚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投入如此巨大的热情，花费无法想象的人力和物力装饰一艘用于在群星间航行的飞船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为什么，因为这不是一艘普通的飞船。他是一艘用爱建造的飞船，一艘为一个被所有人民崇拜和爱戴的领袖建造的飞船，这份爱绝不是献给一个凡人的。

    佛提科迪亚被自己的想法所震惊，然后突然感到自己被压倒性的恐惧所笼罩，他明白自己现在正在见证一个远远比他能想象到的还要伟大还要威严的存在的降临。

    齿轮小子又一次陷入了呆滞状态之中，他看着气流从那艘巨大的飞船中呼啸着喷涌而出，随后一道金色的光芒从舱门打开的缝隙中射出。庞大的空气活塞——比一架泰坦还要大——缓慢地降下了一条宽度足够一整個接受过基因强化的护教军军团肩并肩走下来的舷梯。

    随着舷梯的落下，飞船内金色的光芒也喷涌而出，他脚下潮湿的火星大地沐浴在一片温暖、热情的光芒之中。而此时齿轮小子佛提科迪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他操作着自己的机甲绕着主轴转了一圈，才发现整个火山口的边缘上已经站满围观者。

    一种如同电信号刺激一般的感觉顺着他的脊柱传遍全身，使得他和他的机甲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他提高了机甲观测屏的放大倍数，然后他看到了数以千计的穿着长袍的长老，仆从，技术牧师，机仆和工人们聚集在一起，看着下面正在发生的事。

    闪着电光，劈啪作响的云团为人群身后的天空增添了些许色彩。蜂鸣着的伺服颅骨在空中飞来飞去，但是却没有一个敢于接近笼罩着飞船的静电力场。

    伴随着巨大的舷梯嘎吱作响地压在地面上，即便是隔着屏幕，齿轮小子佛提科迪亚都只能眯着眼睛看向那从其中迸发出的光亮。然后他便看到了一条高大魁梧、雄壮伟丽的人影正从光芒中走来。

    齿轮小子看着那条身影走下舷梯，一道高大的影子在飞船降落的地方开始向远方伸展开去，似乎那金色的光芒也在随着他的脚步而移动。尽管佛提科迪亚一刻也不愿意将目光从那个伟岸的身影上挪开，但当他抬起头向上看时，发现太阳的表面上出现了一片椭圆形的黑影。

    当那个身影第一次行走在火星的土地上时，即便是太阳都要遮蔽它的光芒。此刻金色大只佬身上散发的光芒，就是这个红色荒芜世界上唯一的光明来源。

    几乎在一瞬间，佛提科迪亚就意识到了对方是一名强大的战士，毫无疑问，只有饱经岁月和无数场战斗的磨砺才能铸就如此庄严伟岸的形象。这一刻齿轮小子感觉到自己在和其他数以千万计的围观者们共同呼吸，就连他脚下的这颗星球也在为他的到来而喜悦和颤抖。

    伴随着那道人影来到面前，齿轮小子佛提科迪亚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模样。他高大的身躯上穿着与他飞船同样工艺制作的金色盔甲，每一块甲片都是由与建造他的飞船相同的技艺与热爱精心打造而成。

    他没带头盔，也没有携带任何的辅助呼吸系统，就像火星充满化学毒物的空气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一般。随后，佛提科迪亚的目光就被对方的脸给牢牢影响住了，这点上幼年卡尔和他估计会有共同语言。

    那是一张佛提科迪亚绞尽脑汁也无法描述的、无与伦比的、美丽的、完美的脸。即便是坐在骑士机甲中隔着屏幕，佛提科迪亚的灵魂也被这张脸所震撼。

    而那双眼睛，是如此的古老与沧桑，似乎所有时代的全部智慧与知识都蕴含在其中。猩红的斗篷在高大身影的背后无风自动，强而有力的手中紧握着一柄顶端雕有雄鹰的权杖。

    金色的巨人用他的双眼审视着佛提科迪亚座下的蓝色机甲，他的目光沿着机甲身前的圆锥形裙甲，一直看到装饰在它肩甲上的由齿轮和闪电图案构成的塔拉尼斯骑士纹章。

    “汝之机甲已然损坏，泰蒙·佛提科迪亚。吾可乎？”

    传入佛提科迪亚耳中的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如同有音律在其中悦动般美妙动听。面对如此完美而高贵的存在，齿轮小子甚至连发音都无法做到了，他觉得他无论作何举动都毫无意义。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知道他的名字，也无法再去思考这个问题。而对方也没有等待他的回答，而是径直来到了他的面前。佛提科迪亚看到对方轻抚了他骑士机甲膝关节，并说了一句话：“机械，自愈汝身！”

    伴随着这声音出现，它其中所蕴含的决心与自信传入齿轮小子佛提科迪亚的脑中，仿佛为他血肉与钢铁结合的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和金属都注入了新的活力。

    他察觉到一股暖流自对方放在机甲膝关节的手掌中传遍他的机甲全身，惶恐与颤抖在它用塑钢和陶甲包裹的机身上蔓延开来。使得佛提科迪亚不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也正是这一步，让他发觉他的机甲如同它们曾经的那样灵活。齿轮小子又踏出一步，他可以感受到骑士机甲有如刚从组装线上走下来一般，它曾经受损的膝关节现在焕然一新。

    “你是谁？”

    “吾乃帝皇。”

    如此简单的一个回答，然而每个音节中都蕴含着历史的凝重与一个光辉未来的可能性。在意识到他永远不会再听到意义如此远大的话语后，佛提科迪亚和他的骑士机甲做出了在接受帝皇的触摸之前不可能做到的动作——单膝跪拜在帝皇面前。也正是在那一刻，泰蒙·佛提科迪亚知晓了站在他面前存在的真相。

    “欢迎来到火星，大人。”他说。“一切赞美归于万机之神。”

    佛提科迪亚永远也不知道在他跪下并说出这句话那一刻对整个人类，乃至整个宇宙的历史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也并不会知道在他跪下后，伴随着其他机油佬们一起跪下祈祷的那一刻，亚空间中因为他们对欧姆尼赛亚的呼唤掀起了多大的波澜。原本这波澜还不够，但奈何有人在后面轻轻的推了一把。

    在帝皇登上火星显圣，帝国的二号人物马卡多躲在远处协助帝皇显圣的时候。卡尔却在帝皇幻梦号的飞船上应付一名只有他能够看到的少女：帝皇幻梦号的机魂。

    机魂少女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人和她说过话，也没有人能够看到她。除了她视作父亲的那个男人，但他永远很忙，就算来她这里也总是在做别的事情。

    因此她有时候也会任性，故意弄出一些小故障，去作弄那些负责维护她身体的仆从们。她很喜欢看着他们诚惶诚恐的跑到故障处，却发现故障自己修复了，然后感叹着帝皇保佑云云。

    他们口中的帝皇，就是她的父亲，最少她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的外表看起来，也像他的父亲，黑色的长发，棕色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她原本枯燥的生活，因为卡尔的到来而发生了改变。

    当时帝皇正在舰桥上忙碌，而卡尔第一次被召唤来到帝皇幻梦号上。然后他就看到了漂浮在帝皇身边的机魂少女，他最初没有意识到那是一个机魂，因为她和他见过的所有机魂都不一样。

    她居然有着具体的形象，还那么像卡尔切断了自己亵渎的思绪，转而继续看向帝皇。但他一瞬间的闪烁的眼神，被帝皇和机魂少女都看在了眼中。帝皇没有理会这点小事，而是给他安排了前往火星的任务，就让他离开了。

    而到卡尔回到他在帝皇幻梦号上的休息室以后，机魂少女却追了过来。一开始她并不确定卡尔能不能够看到他，而卡尔则果断选择了装作看不到她，并在她遮住他眼睛的时候，用灵能感应充当视觉试图蒙蔽机魂少女。

    但最终还是因为瞳孔的细节变化被帝皇幻梦号的监控系统拍到并分析出结果而暴露了，然后机魂少女更是发现对方不但可以看到自己，还能听到自己说话，她高兴坏了(〃‘▽‘〃)。

    而就在机魂少女缠着卡尔的时候，趴在他肩膀上的伊希尔却在准备着整个大活儿。帝皇趁着她虚弱时，限制了她的行动和权柄。但终究只是限制了她无法对人类之外的异族使用，而此时呼唤欧姆尼赛亚的却是人类，而且是一整个世界的人类。

    帝皇也为了实现他的计划，默认了自己是欧姆尼赛亚的说法。虚妄之主的权柄被触动，她实现了火星机油佬们的愿望，让机神行走在了人间，并降临在了火星。

    在那一天，帝皇说出‘吾乃帝皇’的那一刻，在所有火星人的记忆中，都变成了‘吾乃欧姆尼赛亚’。与此同时，在至高天的万神殿中，一把机械铸就座椅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