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酸涩回忆

    ‘’你来了。‘’

    老太太倚在床头，脸色苍白，比起之前的精神矍铄，现在精神气差了些许，到底是人老了，一场病也能要了半条命去。

    ‘’祖母。‘’季昭宁淡淡唤了一声。

    老太太盯着她，目光里有些探究有些怀疑，‘’倒是看不出来，你手腕竟然如此了得，才归家两天，就搅弄风云，让整个家不能安宁。‘’

    邹嬷嬷给季昭宁上了茶水，她面色淡然，端起茶饮了一口，才慢悠悠的回老太太的话。

    ‘’祖母说笑了，在您面前我这些小把戏算些什么。‘’

    ‘’季昭宁，你与你的母亲还真是一模一样，一样的心狠手辣，一样的令人生恶。‘’

    季昭宁眼神一凝，慢慢转动手中的茶杯，心里思绪万千，‘’祖母，我其实很好奇，您对家中的小辈向来疼爱有加，怎么到我们大房这里，这态度就千差万别了，您放任我在外面自生自灭，又眼睁睁的看着周氏的一双儿女被折磨。‘’

    老太太冷嗤一声，‘’你又何故明知故问，季昭宁，我手中有套宅院，若你肯就此罢手，带着大房搬出去，那你做过的一切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房间里烛火闪耀，赤金鎏紫的香炉里悠悠燃着一炉梨花香，清幽的香气徐徐飘着，为房间里增添了几分朦胧之感。

    季昭宁放下手中的茶盏，道:&39;&39;祖母这是要挟我？您凭什么认为我会遂了您的愿，放心，只要周氏的一双儿女平平安安，我也不会随意找麻烦，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老太太盯着季昭宁，眼里暗色涌动，半晌，她还是做出了让步。

    ‘’宁丫头，你要记得，我们是一家人，只要你在京城一日，季家就是你的底气，你的后盾，我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但你也要记得你今日所说的话。‘’

    “祖母说的话可真是冠冕堂皇。”季昭宁抬头看她，一双眸子中寒光凛冽，“我也就是跟您客套客套，没想到您还当真了，一家人我母亲当年病重卧床，您却袖手旁观，我幼年时被送去外面，您也当作看不见任由我自生自灭，如今您还是纵容他们伤害季晏宁姐弟，您在这跟我谈什么一家人，不觉得太虚伪了吗？”

    老太太缓缓闭上眼睛，那些她想要尽力遗忘的过往，那些她最不想提起的回忆，在这一瞬间全都涌入她的脑海中，逼得她不得不直面过往。

    季昭宁平复了心情，脸上又浮现浅浅的笑容，她起身微微行了一礼，“祖母好好养病吧，这样才能好好的看看季府是如何长盛百年不衰的。”

    老太太看着季昭宁的背影，连连咳来几声，面色涨红，邹嬷嬷连忙上前替她拍了拍，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老太太死死的攥着手中的茶杯，目光苍凉，恨声道：“她是来报仇的，我们季府安宁了这么多年，她一来就让人不得安生，我只恨当年心软，将她送到外面自生自灭，却没想到养虎为患。”

    邹嬷嬷替她轻轻抚着背，眼泪早已流了下来，“您可千万保重身子，老夫人从前受的委屈老奴都是亲眼瞧着，老奴心疼您，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您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老太太半躺在床上，慢慢陷入了冗长酸涩的回忆中。

    老太太原名朱碧青，曾是高门大户人家的贵女，只可惜后来朱府参与夺位之争站错了队，全家遭了劫难，年满十八的男子全部斩首，未满十八的流放苦寒之地，家中女子不论年幼一律沦为军妓。

    她因姿色出众被花楼的鸨母看中，花了重金买下，自幼被娇生惯养着，怎么知道后来造化弄人，名动京城的才女一夜之间沦为妓女，外头不知道多少王孙贵子摩拳擦掌花重金想买她伺候一夜。

    朱碧青性情高傲，怎愿意受这样的折辱，她想尽了法子寻思可却次次失败。

    可是鸨母手短了得，处理这样的事情炉火纯青，派了好多人守在她身边防止她寻死，还用她的母亲和幼弟威胁她。

    朱碧青无奈，她别无他法只能服从，就这样遭受了几年的调教，曾经名动京城的才女成了名动京城的花魁。

    ‘’瞧瞧。‘’鸨母摸着朱碧青美艳的脸蛋，自豪的说道:&39;&39;这脸蛋，这身段，哪个男人见了不为之疯狂，妈妈这些年金尊玉贵的养着你，如今该你报答妈妈了。‘’

    随后，有达官贵人一掷千金，买下了朱碧青的初夜，在鸨母笑靥如花的注视中，朱碧青被送入了达官贵人的房中。

    那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儒雅风度，可私底下却病态疯狂，更是以折磨女子为乐，他豪掷千金包下了朱碧青一月。

    那一个月，她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鸨母脸上一日比一日笑得灿烂，全然不管她的死活，只管数着每日进账的银子。

    一个月后，那人终于厌弃了她，鸨母觉得她没了价值，也不再以礼相待，她再次被待价而沽。

    幸运的是，她在为宾客的一次弹琴奏乐中被人看上，那人便是当时的季明章，后来的季老太爷，季明章对她一见钟情，他为朱碧青赎了身，一顶小轿抬进府成了季府的妾室。

    季明章早有夫人，便是季随生的母亲贺君景，贺君景是他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夫人，可是季明章却不爱这样严肃古板的世家贵女，一开始还能相敬如宾，到后来就只剩贺君景独守空房。

    贺君景长期独守深闺，逐渐产生了病态心理，终日里以折磨妾室通房为乐，季府的老夫人瞧不上她青楼的出身，成日里不是打骂就是折辱，季明章知道了也只是随口安慰两句，让她忍耐忍耐就好，从来都是袖手旁观。

    她好不容易生下儿子，以为能够翻身了，没想到好不容易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却被老夫人抱走，她瞧都没来得及瞧一眼，

    后来，她等啊等，贺君景终于病逝，老夫人也年弱多病，卧榻在床，她终于等来了机会。

    朱碧青使了手段，让季明章将自己妾室扶正，她终于翻身成了季府的主母，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了乱嚼舌根的奴仆，将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抱到自己身边亲自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