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桐梓街,我买了
常若愚让金县丞和叶筱白去书房说话,进了书房,三人按身份高低坐下。
书房里只有两把椅子,一张小凳子,那两位很自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叶筱白便坐在了小凳子上,比他们低了一截。
但她并不计较,没事人一样坐着等他们先开口。
金县丞将朝廷就忠信庄巫蛊案的批复内容说了一遍,大意是褒扬常知县反应机敏,能及时发现居心不良的奸人,并当机立断地将其铲除。
金县丞说完,和常若愚二人同时望着叶筱白,等着她的反应。
叶筱白淡淡道:“嗯嗯,和我想的一样。”
常若愚接过话头儿,继续道:“压制恶势力受到朝廷褒扬是意料之中的事,但难以揣度的是王公公的意思。”
他说到这里,金县丞立刻把一张信笺递了过来,叶筱白起身来接,刚一站起来,便直呼头晕,又坐回了凳子上了。
常若愚忙叫丫鬟搬来把椅子,扶叶筱白坐上去,丫鬟刚扶起叶筱白,她的屁股便往下坠,“哎呦,不行,那椅子太高了,还没个扶手,我怕我坐上去会摔下来。”她扶着额头,摇摇欲坠。
常若愚又连忙叫丫鬟将她扶上了自己的圈椅,这下岳筱白头也不晕了,人也不晃了,也能主动伸手去要那张信笺了。
展开信笺,名贵的绢纸上龙飞凤舞地只写了三个大字:杀得好。
这三个字,“杀得好”,自然指的是杀忠信庄主毛仲夏杀得好了。
这是在夸他,还是在说反话?
“叶姑娘,你怎么看这三个字的意思?”常若愚问,语气有能听出来的忐忑。
金县丞也跟着问了一遍,“什么意思呢?”
叶筱白用老太太刚才的话回答道:“这是朝廷的事,哪是我一个小丫头能懂的?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她嘴上这么说,手上却不自觉地掐算起来,这王公公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不小心点不成啊。
“叶三姑娘,你何必如此?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若知道什么,可一定要说啊!”常若愚急道。
突然他想起方才他母亲有些咄咄逼人的话,悚然一惊,他疏忽了,怠慢了!他立刻叫来丫鬟,“快!快!摆下席面!本县要好好款待叶三姑娘!”
叶筱白自然没有跟他们客气,席面摆好后,她捡着自己没吃过的、爱吃的,吃了个痛快。
“叶三姑娘,王公公的那三个字……”常若愚见她吃得差不多了,就又试探着问。
“哦,他怀疑你了,但他不清楚自己的秘密是如何被你知道的,所以待这件事情被朝廷淡忘后,他会叫人来查你,现在么,你暂时安全。”叶筱白吐出了一块骨头,轻描淡写地道。
常若愚差点吓死,他头晕得几乎坐不住了。
“叶三姑娘,这人可是你杀的,巫蛊和画的主意也是你出的,现在弄成了这样你得给我们个说法呀!”他又气又怕,嘴唇都在哆嗦。
叶筱白歪头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你以为我不剿灭忠信庄,你就会没事吗?王公公这些年借你山河县,偷转犯官家属,逼良为娼,滥用私刑,残害人命,聚敛不义之财,桐梓街的尸山血海哪一桩哪一件不是死罪?你怕王公公,却不怕朝廷吗?王公公迟早倒台,你的脑袋只是暂存在你肩膀上而已。”
常若愚的确更怕王公公,因为王公公在朝中呼风唤雨,在各地也都有势力,地方官员谁不怕他?
可如今听叶三说他迟早倒台,自己做的事迟早被清算,也着实害怕了,他面如土色,汗出如浆。
金县丞也一脑门的汗,“叶、叶三姑娘……那您说,怎么办?”
叶筱白又饮了一口酒,“知县大人,你这酒是掺了水吗?”她皱眉,极为不满地撇嘴。
“上好酒!把本官最好的那坛女儿红端上来!”常若愚对着门外大喊,不一会儿一个小丫鬟抱着酒坛子匆匆进来,叶筱白不客气地将面前最大的一只空碗递过去,让她满上。
抿了一口后,她点头,“这才对味儿了!”她将一大碗全都灌下去,一手夹菜,一手抱着酒坛子不放。
“给你了,给你了,这坛子酒都给你了,你上次提到的东街的店铺也全给你,低于市场价的一半,怎么样?”常若愚急得不行。
叶筱白夹菜的速度放慢,“嗯?东街的铺子?它原本的房契和地契属于谁?”
有些事必须弄清楚,有些话也必须提前说明白。
“那都是无主的铺子,桐梓街是县城的老城区,以前的县衙就在那里,后来因为闹瘟疫,老城区人口锐减,十室九空,瘟疫之后朝廷拨了赈灾的银子,赈灾特使觉得桐梓街不祥,就用这笔银子另建了新街,百姓可以旧屋舍换新屋舍,桐梓街就成了无主之街。”金县丞解释道。
“所以,你们就把服完劳役的流放人员集中到那里了,这也算是物尽其用,大人高明!”叶筱白嘴角含着抹似有若无的笑,乍一看带着点讽刺,细一看又真诚无比。
常若愚揣度着她话中的意思,一时不明白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大人慷慨,愿意让利,我怎能贪得无厌?”叶筱白终于换上了最纯真无邪的笑容。
市价的一半这个提议,常若愚原本就是在有求于她的情况下被迫提出的,心中自是不愿,现在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坑他,他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叶三姑娘的意思是?”他问。
叶筱白放下筷子,笑道:“大人助我逃出叶家,又愿意放过周琦,大人真不愧是父母官!我对大人自然是心存感激的。
这样吧,我助大人甩掉桐梓街这个包袱吧。
桐梓街在山河县是个污点,全县人人诟病,它的存在影响山河县的风水,也让大人的政绩大打折扣。
为了报答大人,桐梓街,我买了!不只是东街、西街所有的铺子,还有忠信庄,以及所有的民房,我全都按高出市价两倍的价格买了!”她说着伸出了两根手指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