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师弟路长歆
那青年突然停下脚步，向她这边看过来，虽然好像在看着她，可是眼睛仍然是空洞的。
“你认识二娘子？她人呢？”他问。
原来不是聋子。
“被衙门抓了，忠信庄被衙门连窝端了，哦，对了，庄主是被我杀了的。”叶筱白毫不掩饰，坦诚回答。
这人身上的灵力若有若无，也不知道是她肉体凡胎，看不出来了，还是他本就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最好能打一架，确定一下。
“你杀了忠信庄主？”他问出这个问题时，人已向她走出了几大步。
叶筱白暗中将无趣攥在手中，面上却是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是啊，是我杀的，你想为他报仇吗？”
青年停下脚步，顿了顿道：“你这样一个小姑娘，杀得了他？”
“你看得见我？不是瞎子？”叶筱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有反应，他看不见，真是个瞎子。
不废话了，直接开打吧！
叶筱白驱策无趣直击他的面门，无趣闪电般飞出，然后悬停在了距离青年面门一寸之处。
叶筱白心中一动，无趣不肯攻击的人，应该是熟人。
她又打量了青年一下，正要开口，那青年却道：“无趣？”
叶筱白悚然一惊，果然！
“长歆？”她收回无趣，试探着唤出了二师弟的名字。
这人若是他的师弟妹，从气质上看，最像长歆。
青年先是激动地向前伸出了双手，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双手略微垂下，片刻后才道：“是我，大、师姐。”
叶筱白又惊喜又愤怒，跑到长歆面前，用手抚着他的面颊，连声急问：“真的是你，长歆？是谁伤了你，你的眼睛怎么这样了？”
她的手有点抖，纯粹是气的。
路长歆伸手握住她的手，“大、大师姐，你也进来了。”他的指尖也在颤抖。
“快进屋，给大师姐说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她拉着他的手就要进屋去。
这一拉却没拉动，她回头一看，却见他面色沉寂，仿佛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筱白的鼻子突然有些酸，她风光霁月的二师弟呀，现在眼盲了必定十分自卑，这心结不知道何时才能彻底打开。
“二师弟，皓然师弟也进来了，他刚走，我一会儿就叫人去叫他回来，咱们师姐弟三人很快就能团聚了。”
路长歆这才回过神来，“皓然他还好吗？”
“他不错，正准备科考呢，这辈子的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已经考中了秀才了。”叶筱白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王皓然的情况，然后又开始介绍自己。
“我在这里，可颠倒过来了，比你们俩的年龄都小，今年才十二，不过命不好，是朵苦菜花，详细情况进去了我再告诉你，来，跟师姐进去，师姐让他们给你炖个大肘子。”
路长歆这才由她拉着，慢吞吞地走进了院子。
叶筱白将他带入了自己屋里，觉出他十分虚弱，便让他直接躺在自己的床上。
她一边将枕头拍松软了垫在他背后，让他靠着，一边对他介绍着自己眼下的境况和经历。
她一边嘴不停地说着，一边还在乾幽袋里扒拉着，取出一个装着牛乳的水囊，拔开塞子硬让他喝了几口，然后扯出了一床全新的缎面被子，盖在他身上。
她的声音十分温柔，刻意想让路长歆想起自己刚拜入宗门时的情景，那时他正是年少敏感之时，又正逢家中巨变，夜里经常哭醒。
叶筱白白天虽极不待见他，夜里听见他的哭声，却不由得同情他在遭遇，常常跑去找他玩，给他讲讲鬼故事，带他玩玩戒律房的刑具什么的。
如今她又用这样的语调同他说，他必定也觉得十分亲切吧？
路长歆却像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一样，只专注地听她说，偶尔会提一两个问题。
待叶筱白将自己和王皓然的事说完了，他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叶筱白几次逗他开口都没成，思忖了半晌道：“你落入这个话本子的时间点是不是很早？
我们虽是同时进入的这里，对我来说在这里过了半月，对皓然来说过了月余。
而对你来说，恐怕这时间更久，对吗？”
路长歆没想到她竟能想到这一点，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叶筱白忽然就心疼了，“那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给大师姐说说，你都遭遇了些什么，大师姐给你报仇。”
路长歆沉默了许久，久到叶筱白以为他都不会说了，正打算出去再给他温一碗酒，让他早些休息，他却开口了。
“师姐，我伤了五脏，且目不能视，记忆衰退，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叶筱白吃了一惊，连忙抓起他的手腕为他把脉，此时她真恨自己为何当初没有好好跟师父学医术，凭着这半吊子的功夫，怎能为师弟疗伤？
“的确伤了五脏。”她心惊肉跳，但又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师弟，更让他丧失了信心，“不过，我能治。”
路长歆忽然一笑，笑容温和又惨淡，“师姐莫要说这些宽慰人的话了，长歆不是小孩子了。”
叶筱白咳嗽一声，然后坐在床边拉过他的手，路长歆一个激灵，手下意识地往回缩，叶筱白立刻使劲抓得更紧。
路长歆空洞的眼睛望向她，“大师姐……”
叶筱白郑重地道：“你们几个入宗门之前，我曾是个丹修，我炼的大还丹包治百病。
后来……师父把我当成了个赚钱工具，拿我炼的丹药换了不少灵石，你也知道你大师姐我的为人，那是宁折不弯的脾性，我不甘于沦为别人的摇钱树，索性砸了丹炉，成了个剑修。”
路长歆怔愣了许久，似乎以为自己的耳朵也出了问题，“你说你曾经是个丹修？师尊还拿你当摇钱树？为什么这些事情我从没听过？我比你入门只晚了一年。”
“嗯！我在你入门之前，不光是个丹修，还是个佛修，师父说我若是想修符道，也是个好苗子。
当年在我拜入宗门之前，还有几个大宗门为了抢我大打出手，你知道无量宗宗主的鼻子为什么那么塌吗？那都是让咱师父捶的，为了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