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富贵险中求
“画是什么时候画的不重要，画的内容保不保真，才是最重要的。”叶筱棠从容不迫地答道，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中一样。
“你仔细看看画中人的手。”她提示道。
金县丞闻言忙仔细审视那双负在身后的，带着宝石戒指的白皙的手。
“这手有什么问题？”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叶筱白不慌不忙地提示，“看看戒指。”
金县丞几乎将眼睛贴到了画上，认真观察着戒指，突然他发现戒指上的宝石虽然很小，但是平整光亮，宝石面上倒映着男子身后的一盏六方玲珑宝灯。
那一定是盏宫灯！
他忽然明白王富贵是谁了，是画像这位戴着宝石戒指的人，是庄主的主子，王公公！
这丫头，整幅画画得这么粗糙，一枚戒指却画得这么精细！
他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眼神里全是疑惑。
叶筱白看见金县丞的表情，知道他明白了画像上的人的身份，于是压低声音道：“给朝廷的奏报中只写流放的人中有人残害少男少女，你们去逮捕时，击杀了匪首。至于给王公公呈报的消息嘛……以下我说的话都是我编的。
忠信庄庄主要将一幅画高价卖给京里来的一位访客，正在谈交易时，被你和知县大人无意中发现，他便想致你们于死地，于是你们为了自保，今天便带人冲进了忠信庄，联手击杀了他。
然后你们在忠信庄的密道中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找到了这幅画和这个布娃娃。
行巫蛊之术是大罪，你们不敢隐瞒，于是上报了朝廷。
您觉得这个借口，能让你们在王公公那里蒙混过关吗？”
金县丞此刻真的想揍这叶三姑娘一顿了，“这个借口要想骗过王公公，我们自己必须得先信服对吧？这里面有几个问题是绕不开的。
首先，庄主和京中来的人暗中交易必然十分隐蔽，我们又是是如何发现的？
其二，京中那人他现在人在哪里，是死是活？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这必须有个交代，不然容易从这里漏了。
第三，没有得到王公公的同意，我与知县大人如何能擅自搜查忠信庄，并找到了密道，发现了这巫蛊和画？
最后，你认为王公公忌讳那幅画和那巫蛊术，所以才会原谅我们杀了庄主的事。
可是，现在我和知县大人也都看了那画和布娃娃，王公公为什么不会杀掉我们灭口呢？”
叶筱白给了金县丞一个失望的眼神，“这种细节，自然是你和知县大人好好推敲、商定了，不能什么都来问我，再问我就要收钱了。”
金县丞忍着气又问：“这巫蛊之术是大罪没错，这幅画里又有什么玄机？”
难道倒卖一幅王公公的背影图，就能给庄主定下什么大罪吗？
叶筱白为他的想象力的贫乏感到着急，欲言又止了几次，才道：“要不然你回去问问你家大人？”
金县丞狐疑，难不成知县大人探得了什么宫廷秘辛，却没有告诉他？
叶筱白将画和布娃娃装进盒子里，塞到金县丞的怀里，“这么大的功劳你就领了吧，说不定会得到王公公的赏识，从此成为人上人呢。”
“那也说不定会成为阶下囚呢！”金县丞觉得怀里抱的东西简直是烫手的山芋。
叶筱白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提示道：“一位职分很高的太监，仰视宫墙，不是那宫墙快塌了，得修缮，就是在惦记着宫墙内的人，那么问题来了，宫墙内住的是什么人？”
金县丞如醍醐灌顶，“哦”了一声，待反应过来，却更加不敢应下这个差事，他简直是吓得面无人色。
“叶三姑娘，下官只是八品小官，宫里的事，我可不敢掺和，弄不好我全家都保不住脑袋呀！”
叶筱白没想到在大堂上威风凛凛地让她下跪的金县丞，骨子里竟然是个这么胆小怕事的货色。
她忍着不快，耐心地劝解道：“县丞大人，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
你看你这把年纪了，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的，现在才刚刚干到区区八品。
照这样下去干到死，也没什么大的出息了，一家老小都要跟着你穷死在这个黄沙漫天的边塞小城了。
你过去的同窗，尤其是那些曾经看不起你的人，他们有的已经出将入相，有的在京里领了个肥差。
他们的儿子有大好的前途，他们的女儿也正在与高门大族议亲。
而你的儿女们因为有你这个谨小慎微的父亲，只能在你的掉了毛的羽翼下混口饭吃，他们的孩子也将不如他们，你们金家将一代不如一代。”
眼看着金县丞变了脸色，气的伸手就要打她，她连忙换了温和的语气启发引导。
“现在，就有个飞黄腾达的机会摆在你面前，难道你都不想抓住机会吗？
贵人已经自己送上门了，就看你能不能搭上王公公这条线了。
我要是你，一定绝不偷懒，挖空心思，详细计划，努力做到滴水不漏，借这个机会一步一步成为王公公的心腹。
你这么能干的人才不放在身边重用怎么能行？王公公一定会想办法把你调到京里去的，到时候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金家的族谱要为你单开一页了！”
没有谁能抵挡得住，族谱为他单开一页的诱惑，叶筱白后面的这几句话，已经让金县丞热血沸腾了。
他两眼放光，抱紧了怀里的盒子，转身大步出了门，对着门外的捕快们高喊：“忠信庄主毛仲夏，行巫蛊之术，咒杀陛下近侍 ，罪证确凿，今天到场的所有差役，只要认真办案，缉拿其同党，缴获赃物，全都有功！”
捕快们被金县丞高亢的语调镇住了，他们并没有听清那巫蛊术咒杀的是何人，但全都听见了“全都有功”四个字，个个激动得恨不得将此地所有的人都捆了，再掘地三尺，搜出赃物，然后等着县丞大人论功行赏。
一时之间，从主院到跨院，到厨房、马厩、小花园，到处都有精神抖擞地忙活着的捕快们。
叶筱白满意地看着这些经验老道的捕快们，处理尸体、押走嫌犯、四处搜查、抬走赃物、封门封窗。
同时也看见了他们趁机将她没来得及收进乾幽袋的财物，揣进了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