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黎垣,搬出来吧。
黎垣动作微顿,看向简知意时,思绪也不由被拉回了当初。
如果没有记错,当时应该也是夏天,那时候他还没有从家里搬出来。
说来也巧,那天晚上家里人聚的特别齐,连舒雅都去了。
黎询十分乖巧地坐在他对面。
黎垣和黎询长的非常像,除了黎询左侧眼尾有颗小痣外,几乎是没有任何差别。
两人这样坐着,如同在照镜子一般。
菜品全部上齐后,黎询率先给他夹了一块麻辣兔肉,“哥哥尝尝这个,我听他们说这个很好吃的。”
“可惜我胃不好,吃不了这个,只能让哥哥帮忙尝尝味道了。”
黎垣看着盘子里那块满是辣椒的兔肉,笑意淡去,“我过敏,吃不了兔肉。”
黎询身旁的黎霜冷哼一声,“骗鬼呢?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过兔肉过敏的,不想吃就直说,至于做出这么副谁都欠你二百万的样子吗?”
“小霜,别这么说,”黎询勉强笑了笑,道:“哥哥还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我的气吗?”
“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生病就要舒雅去看我,结果耽误了你向他求婚,对不起哥哥,你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舒雅下意识看向黎询,见他神色没什么变化才松了口气。
黎垣之前因为这事跟舒雅大吵了一架,可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有再继续争执抓着不放的必要了。
周瑛见黎垣一直没说话,脸色那看了不少,“小询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还有没有做哥哥的样子,赶紧跟你弟弟道歉!”周瑛冷着脸命令道。
今天是家宴,舒雅也在,黎垣只想安安稳稳吃个饭,并不想多生事端,“既然事情过去了,你也不知情,事情就算过去了。”
黎询听到黎垣的话,脸上顿时扬起灿烂笑容,“那我敬哥哥一杯!”
周瑛见状连忙将黎询的酒杯接了过来,一股脑倒进了黎垣的酒杯中,“小询你胃不好,喝点果汁就行了,像酒这种刺激的东西,是碰也不要碰的。”
说罢扫了黎垣一眼,淡声道:“你弟弟敬你的,你一起喝了吧。”
“还有小询给你夹的菜也都吃了吧,别辜负小询的一片心意。”
周瑛几句话轻飘飘说完,众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黎垣身上。
可是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也有胃病,不能喝酒,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
黎询更是清楚的知道他对兔肉过敏,还偏偏说那样的话,特意给他夹沾都沾不得的东西。
他原以为只要两人既然做不到兄友弟恭,那便互不打扰,只要能相安无事便好。
他已经尽量避开和黎垣见面,更没有想过去和黎询争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
黎垣深吸一口气道:“我戒酒,不能喝。”
说着黎垣将杯中的红酒全部倾倒在面前的汤碗中,旋即起身拿过黎询手边的果汁,倒了一杯,“今天就以果汁代酒,之前种种就算过去了。”
“不就是让你替你弟弟喝一杯,用得着找这么多理由吗?”周瑛气的不行,“你把酒倒了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倒的酒,配不上你?”
黎垣神色淡淡,“没这意思,真喝不了。”
周瑛对黎询的偏宠,已经到了完全不讲道理的地步了。
就算他是对的又怎么样?
周瑛总是有办法将所有的错误打包丢到他身上,将黎询摘的干干净净,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始终没说话的黎明德也道:“不过是一杯酒,喝了又死不了,一个大男人扭捏成这个样子,不像话!”
舒雅也跟着劝了句,“黎垣哥哥,黎询哥哥是真心跟你道歉的,你就喝了吧,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不要因为这么点小事让大家都跟着不高兴了嗯?”
小妹黎霜也是一副嫌弃责怪的姿态,“说什么原谅,我看啊,就是巴不得大家都跟着你闹心!”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最多也不过就是过敏,又死不了,可是如果你拒绝了二哥,二哥失去的可是快乐啊!他会为了你这点儿破事儿愧疚一辈子的!”
他不过就是拒了一杯酒,怎么就好像成了什么罪大恶极的罪人?
在这些人眼里,他黎询的心安理得,要比他的身体重要的多啊。
黎垣压了压气的生疼的胃部,咬的唇瓣失去血色,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真喝不了,要不你替我喝?”
黎垣掀起眼皮淡淡瞥了眼周瑛,却不自觉流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他多希望母亲也能看他一眼,他甚至不去奢求什么公平,他只是希望他的母亲能看出他的不适,也护他一次。
只要一次就好。
可现实很快给了他重重一击。
周瑛不知道是没发现他的异常,还是发现了根本不在乎,歇斯底里的质问他是不是想造反。
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一点没动就因为摔摔打打毁了大半。
“啧,王姨的拿手好菜,又浪费了。”
“既然这么不欢迎我,我就先走了,各位慢慢吃,”说罢,黎垣起身离开。
原本以为心里应该是恨的,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黎垣心里却是意外的平静。
“黎垣!”
不等黎垣回头,后背被不知名的液体浸透,随后便是火辣辣地疼了起来,紧接着头上像是被什么砸了一下,他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耳畔嗡鸣。
艹!
背后偷袭,简直不讲武德!
尖叫声,吵闹声,匆忙的脚步声,他的眼皮越来越重。
只记得最后看到的是舒雅那紧张害怕的脸,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就记不清了。
等到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医院了。
他至今都记得空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因为后背有伤,黎垣只能趴在病床上,口渴的厉害,想喝口水,却怎么也够不到。
他努力了很多次,终于摸到了桌上的玻璃杯,却因为没握住,直接摔在了地上。
幸好护士听到动静进来,帮他倒了杯水,知道他喝起来不方便,还给他在杯子里放了根吸管。
黎垣醒后没多久,吕昌明就过来了。
“你这个”吕昌明是个头发花白却精神奕奕的小老头看到趴在床上的黎垣火气顿时又压了下去。
“你就非得待在那个吃人的地方找虐是不是?”
“你背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黎垣笑了笑,想转个身,不慎扯到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嘶——”
“还挺疼,”他倒抽一口凉气,说:“应该是被什么烫了下吧?你给我拍张照看看呗?”
“你还觉得自己挺美是不是?这种时候了居然还笑的出来!”
黎垣:“干啥,不让我笑,想看我哭啊?”
“没心没肺的臭小子!”要不是看他身上还有伤,吕昌明真想给他一巴掌。
“黎家那些混账,就因为你拒绝喝黎询敬的酒,不吃他夹的菜,他们就下这么狠的手?”
“以前有人不过弄坏你一张卷子,你特么都能追人俩小时,再给揍一顿,我好一顿给人赔礼道歉,现在呢?怂了?”
“那都小时候的事儿了,你咋还记这么清楚?”黎垣没想到初中的事儿现在还会被翻出来,虽然时至今日他依然不认为自己有错。
“小时候怎么了?”吕昌明冷冷睨了他一眼,“小时候的你比现在有骨气多了。”
黎垣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很可怜的一个孩子,却也是个很执拗了孩子。
他曾多次表示可以带他离开那个吃人的魔窟,却被他多次拒绝,说什么都不愿意跟他离开。
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始终感觉只要守着那个从根上已经烂掉的家,总有一天他们会多看他一眼。
但这可能吗?
偏心偏到没边的父母,真的可能因为另一个孩子听话懂事就突然爱他吗?
答案自然是不可能。
甚至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事儿,才更应该警惕,到底是不是别有用心。
“别拗了,”吕昌明接着道:“搬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