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外公的葬礼(十七)
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芒,两只飞蛾扑腾着翅膀拼命的往上撞。
墙上的时钟指向23:30,单调的滴答声变得格外明显。
静夜无边,唯有遗像上方那盏灯把相片上的人脸照成一片模糊的白。
闯关者们就坐在台阶下的柏油马路边,把整个灵堂入口团团围住,所有人双眼都一眨不眨的盯着里面的动静。
与那边相反的是路行野像一头死猪似的横陈在灵堂前,鼾声如雷。而兰泽也在准备好一切之后居然开始磕起了瓜子来。
坐在灵堂前那批人在对路行野和兰泽一番或佩服或嘲讽的窃窃私语之后,现场又恢复了安静。
时间来到00:01,这些人开始昏昏欲睡,为了保持清醒,他们纷纷开始各用奇招:
有往脸上撒水的,有抽烟的,有掐手指的,有双手撑着上下眼皮的,有倒立的……
时间到了00:05,路灯骤然熄灭,遗像上方那盏灯成了撕破黑夜的唯一一点光芒。
前方已经睡成一片。
兰泽看着前方拥有着神睡姿的众闯关者,边欣赏着边道:“原来是这样!”
黑暗中传来一声“呲呲”的声音,极细,极轻,像指甲抓过墙面的声音。
前面的路行野像个机器人似的猛地坐了起来,眼睛打量着更远处的黑暗。
像是在互相应和着,兰泽身后的棺材板里面也传来了一声,“呲呲”的声音。
路行野瞥了兰泽一眼,提着两个凳子,站起来朝她走了过来。
“呲呲”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隐约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正在朝着这个方向靠近。
突然,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
紧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嗖”一下往闯关者队伍中朝着兰泽他们窜了过来,“啊啊啊……救命,救命……来了!他们来了!”
是张秀雅!
她冲过来就直接抱住了路行野。
兰泽嗑完手里最后一颗瓜子,扔了瓜子皮说:“哥哥,人家也好怕呀!”
路行野:“……”
他把张秀雅撕下来往兰泽身上扔,“张女士,请自重。”
“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兰泽往斜侧里一让,同时顺手扯了一把,张秀雅堪堪稳住身形。
兰泽走到旁边的临时厨房拿起一个盆,旁边是白天的洗碗水,好像是留下来准备冲马路的。
她舀了满满一盆水,朝着前方的人狠狠地甩了过去。
哗哗的水声在暗夜里响起,可前方这群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办?”张秀雅说:“他们好像醒不过来。”
兰泽笑问:“张女士,那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张秀雅神色惊恐,嘴唇发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黑暗中那些东西有一些已经能看清轮廓了。
他们长着尖尖的耳,有着一个细长的鼻子和黑鼻头,全身呈现棕褐色,也不清楚是甲片还是毛,爪子极其细长,如同被精细打磨过的钢钉。
这些东西居然踩着闯关者的身体朝着他们爬了过来。
张秀雅:“是……是犰狳!”
只是比之前他们遇到的更大,已经到了一个成年人的高度。
张秀雅:“可能,可能我是这群闯关者中唯二的女人吧!”
张秀雅在回答之前兰泽问的问题,但兰泽显然并不需要她的答案。
就在兰泽打量的这片刻时间,更多的犰狳围了过来,打头阵的那只爪子往地上一点,凌空朝着他们飞扑了过来。
路行野把凳子朝两人扔过去,自己提着另一个走上前两步。
“打过架吗?”路行野说:“数量太多了,我在前,你们在后!如果没打过,那你们打过乒乓球吗?就把他们当做乒乓球打吧。”
“我的任务是守灵!”兰泽道:“而且哪有那么大的乒乓球?再说了,我头晕,腿软,四肢无力。”
路行野的话给了张秀雅勇气,她提起凳子大叫:“兰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偷懒?撒娇也要分时候。”
兰泽:“我哪有偷懒撒娇?人家分明身娇体弱没力气!”
说话间,犰狳已经一个接一个朝他们抓了过来。
路行野还真把他们当做乒乓球打。
兰泽听着“嘭嘭嘭”的声音,看着一个接一个扑过来又飞走的犰狳。
“不用怀疑!”路行野又拍飞一个,“这就是些外强中干的家伙。”
张秀雅看他嘴巴大张,自信心也爆棚,提凳子也想拍,直接被一爪子呼的撞到了棺材上。
布置灵堂的菊花被她撞坏一片,她头昏眼花的滑进了棺材板下面。
棺材底下那盆水被撞的摇摇晃晃,搭在那旁边的鞋子掉了,过桥灯摇晃了两下直接熄灭了。
棺材下面的空间瞬间暗了一个度。
等到张秀雅眼睛适应了周围的环境,目光却与一张诡异的笑脸对上。
是……是死者的遗像!
张秀雅一阵头皮发麻,蹭着脚往前挪了几步,摆正头大口喘息,却又与一双浑浊发白的眼睛对上了。
舌头萎缩,脸色发青,齿龈外露,脸部和脖颈的皮肤肿胀不堪。
与她相对的这张脸嘴巴微微张着,丝丝缕缕的白气正往里面冒出来。
“啊啊啊……”张秀雅狂叫,手忙脚乱的想要爬出来,一侧身却又和一张脸对上,这是一张比黑暗还黑出好几个度的脸,只有转动的眼珠子上的眼白为唯一的杂色。
“啊啊啊……”她转了个身,又要往另一边逃跑,却被旁边的这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
然后她看见一只细长的黑手直直朝着她的脸拍了下来。
她张大嘴又想叫,那双黑手却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想把更多的犰狳引过来?”
张秀雅听出来了,这是兰泽的声音。
兰泽松开了手。
张秀雅瞪着眼珠子。
有兰泽在,她比刚才稍微好了一些。
她满肚子的疑问:“你怎么都在这儿?你怎么全身都是黑的?”
“还有,”她一抬眼,又与头顶那张恐怖的脸面对面,忍不住又想大叫,立刻又被捂住了嘴巴,她颤抖着问:“这不是棺材里面的……为什么他会在棺材底的背面?”
兰泽:“这我哪知道?”
她边说边往张秀雅脸上抹,“这是那卷毛先生抄经文剩下的墨汁,涂在脸上,只要不动,不说话,那些东西就看不见。”
张秀雅:“可是……路行野还在外面。”
兰泽:“他不在外面,我们怎么躲得进来?”
张秀雅:“他可是你男朋友!”
兰泽:“是啊!男朋友不应该保护他的女朋友吗?”
张秀雅:“能不能交心说点实话?”
兰泽:“额……你不觉得那些犰狳比较怕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