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徐丽的酒
“好了好了，没事，没事，有我在，一切有我！”
此情此景，能说什么，能做什么？林木表示，他做不到让她独自承受！无论是出于道德底线，还是彭海曾给予他的恩惠，林木都无法选择忽视。
或许这两天她哭得太多，自己也麻木了。
徐丽看着这一幕，不知该如何言语，只能静静地看着林木安慰她。
好不容易，林木哄得彭佳禾不再哭泣。
林木拿起自己的信，其实并非信件。
那是一份彭佳禾监护权的委托书，未成年人必须有监护人。
若未成年人无父母，便由直系亲属接手，如祖父母，然而彭佳禾的奶奶已患阿尔茨海默症，连儿子都不认得了，更别提彭佳禾，故彭佳禾的监护权落在了陆远手中。
如今陆远失踪，经他许可，彭佳禾同意，可将监护权转交他人。
陆远选定的人选便是……林木。
他已办理完备的手续，只需林木签字，在彭佳禾满十八岁之前，他便是彭佳禾的法定监护人。
林木一手揽着彭佳禾，任她倚靠在肩头，另一手拿着协议书，看了许久。
“佳禾，我知道你此刻心中难受，但此事你必须面对！”
“陆远要把你的监护权交给我，他同意了，手续齐全，只要我们签字，协议立即生效。”
“那么你……”
彭佳禾坐起，凝视林木良久，伸出手。
林木和徐丽皆是一愣，徐丽很快反应过来，递上一支笔。
彭佳禾吸了吸鼻子，俯身趴在桌上，刷刷几笔签上名字，见她如此决断，林木未再多言。
他微笑点头，“嗯！我明白了。”
林木从彭佳禾手中接过笔，也在上面签上名字。
“好了，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监护人，这下你不必担心我会离开吧！”
彭佳禾定定地看着林木，看了一会儿，又倒在了他的怀中。
林木淡然摇头，笑了笑，收起协议。
徐丽一直坐在对面，看着林木和彭佳禾，见此情景，她颇感欣慰，至少，算是一个好的结局。
徐丽起身倒了两杯水，递给二人，“喝口水吧！”
或许是因这份协议，她似乎安心许多，接过水，林木也喝了一口。
徐丽走到门口，拉开店牌，调整了一下。
“今日我休假，不营业了。”
酒香弥漫，林木与徐丽相对而坐，由于彭佳禾在场，他们并未提及陆远之事，只谈论些无关紧要的日常琐事，如林木为何未去江湖行当。
林木微微颔首，轻声道：“嗯，我已辞去江湖职务，一来要照料她，二来……江莱，你懂的。”
徐丽听闻江莱之名，深有感触地点头：“她确实是个让人头疼的角色。”
“不过，我发现你颇受女子青睐啊！”林木淡然一笑，摇头欲言，彭佳禾却突然环抱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肩头，阖上了眼眸。
“怎么了，困了吗？你先歇一会儿。”林木柔声说。
彭佳禾闭着眼，林木眨眨眼，确认她已入睡。此刻正值清晨，昨晚她似乎未眠，徐丽低声道：“佳禾，佳禾。”
彭佳禾无回应，林木也察觉到异样：“你在她的茶水里下了什么药？”
“只是一点助眠的草药，她现在情绪太脆弱，而且她如此依赖你，看来昨晚……”徐丽忧虑道。
林木闻言点头：“没错，昨晚她还和我绑在一起，寸步不离！”
“洗澡、去茅厕，都得让我在视线范围内，否则不肯放手。”徐丽叹了口气，“唉，如此年纪，正是多愁善感之时。”
“亲人相继离去，任谁也难以承受，让她好好休息吧。”林木觉得颇有道理，点头应允：“嗯。”
他轻托起彭佳禾，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徐丽拿来一条薄毯为她盖上。做完这一切，林木才松了口气，舒展了一下僵硬的手臂和双腿，被她紧黏着，做起事来总觉得束手束脚。
稍作活动，林木转向徐丽：“多谢了！”
“哎呀，咱俩之间客气什么！”徐丽笑道。
林木一怔，咱俩之间我们是什么关系？徐丽接着说：“我又找到了一瓶好酒，要尝尝吗？”
“嗯。”林木略挑眉，“这个时候合适吗？”
徐丽抿嘴一笑，与高雅文那种从外向内的抿嘴不同，她的笑容仿佛是从内心散发出来。
她微笑着走向一扇门，回头瞥了林木一眼，晃了晃脑袋示意他跟上。林木眨眨眼，深吸一口气，随之而来。
进入房间，林木发现这应是徐丽平日休憩之处，床铺整洁，想必她在此居住已久。徐丽走到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一瓶酒。
林木一见，惊讶道：“哟，你不是吧？”
“怎么了？”徐丽一边启瓶，一边疑惑地望向他。
林木搓搓双手：“你今天真不打算做事了？等佳禾醒来我们就走，一大早就喝伏特加，撑得住吗？”
林木惊讶不无道理，徐丽手中的酒，竟是被誉为酒中霸主的伏特加，是勇士之国的最爱，而在中原与西洋，多数人仅将其作为调酒之用，鲜少有人直接饮用。
徐丽取来两只矮脚杯，斟满两杯，又将酒瓶放回，打开冰箱取了几块冰块投入杯中。一切准备妥当，她端着两杯酒过来，一杯递给林木，另一杯自己举起。
“你不是说你喜欢的玛奇朵是狂狮吗！”
“所以我想尝尝狂狮的味道！”
“不给面子吗？”
她目光炽热，仿佛能点燃杯中的酒，显然记住了林木先前的话，不管能否从林木这里喝到诺顿庄园的酒，这杯玛奇朵，她是势在必得。
这杯酒，烈！有人说酒如其人，此刻人亦如酒。
纯正的伏特加清澈无瑕，犹如清水，看似柔情，实则烈火般炽热，只是那火焰常被温情的外表所掩盖。
徐丽果然如陆远所说，喜好刺激。若仅是品尝狂狮，不强求诺顿庄园的酒，林木觉得自己能够满足。而他内心早已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彭佳禾并非他的女儿，林木也不是她的亲朋。她虽是个娇小的姑娘，但不可否认，她拥有别人无法比拟的青春活力，即使正处在心灵创伤期，也无法抹去她是女性的事实。
她或许觉得自己的行为并无不妥，甚至不在乎他人看法，若是真能绑住一个人一生，以彭佳禾的个性，只怕会不择手段。
这场酒，喝得畅快淋漓，身心通透。两小时后，林木与徐丽从休息室走出。
林木坐下，拿起未喝完的水，一饮而尽，长叹一口气。徐丽似笑非笑地接过杯子，为他倒满。
回到原位，她将酒递给林木，侧目注视着他：“这杯酒……好喝吗？”
林木接过水杯，沉吟片刻：“好喝！”
“那……以后还能请你喝酒吗？”
她轻挑眉梢，抱肩直视林木。
林木喝水，砸砸嘴：“嗯……刚才的酒不错，其他的嘛……嗯……”
“我明白了！”徐丽点头。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现在对婚姻也颇为恐惧。”
“听起来很可笑，我自己是心理咨询师，却在经历一次失败后对婚姻产生恐惧。”
“这是最近才发现的。”
林木端起杯子坐下，徐丽也挨着他坐下，倚在沙发扶手。
“上次你说的话，我仔细想了许久，也琢磨了很久！”
“也许狂狮这杯酒，更适合我也不一定！”
“在此之前我有些怀疑，不过……”
林木喝完杯中水，放下杯子，靠在沙发上，意味深长地看向她：“那今天之后呢？”
徐丽转动脖子，慵懒地活动腰肢：“如果可以，我想将这杯狂狮喝到生命最后一刻！”
林木闻言一笑，摇头道：“你啊你啊！”
徐丽也随之笑出声，两人不再讨论她是否适合这杯酒，但她绝对胜任心理咨询师的职位。她对催眠药物的分量把握精准，两人交谈片刻，彭佳禾便醒了。
她醒来便坐起，转头看向林木，见他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见彭佳禾醒来，林木不再耽搁：“好吧，我先带佳禾回去，嗯，有空再找你喝酒。”
“好，随时奉陪！”
徐丽含笑点头，应声允诺，举止大方，颇具侠女风范。
彭佳禾目光流转，先是落在林木身上，又瞥向徐丽，见林木已起步前行，连忙跟随而去。
徐丽伴着林木，意欲送他们下楼。彭佳禾则殿后，出门前，她回首望向那正对大门的静室之门，旋即疾步跟上。
直至电梯，徐丽仍欲继续相送，却被林木婉拒。
“回去休息吧，该开门营业了！”林木含笑言道。
徐丽笑容可掬，微眯的眼中闪烁着微妙的笑意，轻轻点头。
电梯门缓缓合上。林木按下一层，随后看向彭佳禾，此刻不必再挂念，只是回到她原先所居之处，难免勾起对陆远的回忆，住在甘敬家中亦不妥，毕竟自己是姐夫，唯有先回自己家中。正思索间，彭佳禾自昨日起首次开了口。
“酒，可口否？”她问。
林木闻言一怔，随即欣喜：“啊，你说话了，好，好，好！”
彭佳禾追问：“酒，可口否？”
“尚可。”林木略一愣神，点头答道。
彭佳禾也点头回应：“何味？”
林木脑中浮现一串问号，不该问陆远或其他事吗？怎在酒上较真！但他不愿与她争执，生怕触动她的情绪，遂点头道：“嗯，那个……颇烈，入口炽热。”
彭佳禾轻轻点头，神情平静：“哦……那你偏好烈酒，还是淡些的？”
“淡些的好！烈酒偶尔品尝即可，我平日多饮……”林木已无所顾忌，她想聊什么便聊什么，唯有交谈才能开解。“好，我明白了！”
彭佳禾点头，转而注视电梯，又牵住了林木的衣袖。
哎……空欢喜一场！……离开徐丽所在的办公楼，林木招手唤来一辆马车，“闸北，霞光里，多谢。”
一路无言，彭佳禾凝视窗外，若有所思。
抵达家门，林木开启房门：“就这样吧，暂时只能提供这样的环境。”
他转向彭佳禾，“不过租期还有一个多月，我懒得退租。”
“我最近找找房子，到期后再搬。”
“你收拾衣物，既已到我家，不必担心我会离开吧！”彭佳禾此番听话，拖来行李箱，将衣物一一挂进林木的衣柜。
林木则打开冰窖查看，已有两日未归，加上以往三餐都在馆子里解决，如今没了免费的早中晚餐，需购些食材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