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9 冰海航行
切尔贝利原本并不在遥遥远海,也不是一座孤立的岛屿,相反它就与阿雷波镇相邻,是一块濒临海边的陆地地区。那时候阿雷波镇还是一座靠着切尔贝利便利的运输链而发展起来,以鲜美海鱼远近闻名的小镇。
五百年前,在这块名叫切尔贝利的地区上,矗立着一座全至冬最大的能源工厂。就如人的生存不能缺少水一样,在至冬,蒸蒸日上日益发达的蒸汽机械的运转,也缺少不了矿石能源的供应。
切尔贝利天然靠近海港,又有被称为“母亲河”的伏加河经过可以顺流而上,地理条件得天独厚,工厂的能源源源不断地从港口输送到全国各地,供应着所有利用钢铁与蒸汽运转的设备,小到每家每户的生活照明用具,大到重型蒸汽机械制造厂的生产。
矗立在切尔贝利土地上,以切尔贝利为名的这座能源工厂,承担着至冬国近乎一半矿石能源的供应,它就像是至冬蒸汽工业的心脏,被视作是至冬国骄傲,承载着至冬科技生产的所有理想。
然而这欣欣向荣的一切,切尔贝利工厂带来的幸福停滞在了五百年前。
切利贝尔,这个词在至冬国的土地上即传说中“执掌死亡、疾病的魔神切尔诺伯格居所”之意。那位魔神早已在千年前逝去,当时没有人类曾真正见过它,切尔贝利究竟是不是这位魔神的住所,在灾难发生以前生活在此地的人也没有人会去在意。
所以,没有一个至冬人能想到,当切尔贝利能源工厂被命名的那一天起,它的命运竟真的与死亡、疾病、悲伤、恐惧纠缠在一起。
坎瑞亚发生大灾变,灾厄席卷了七国各地,而在至冬,切尔贝利成为了重灾区,一夕之间就将幸福化作了死亡。切尔贝利能源工厂被灾厄侵入,发生了一场重大爆炸事故,大火持续了七天,带着浓重魔神怨念的能源原矿没有保护的暴露出来,随着燃烧的灰烬飘落出去。瘟疫与死亡沾染了这片土地,整个切尔贝利地区,所有能源矿石灰烬飘落到的地方,人们的寿命急剧衰减,疾病缠身。
大爆炸使工厂周围的整片土地沉入海下,面对这样的灾难人类束手无策,即使工厂内拼命逃出报信的研究人员,已经尽快将工厂内部发生在灾难传达了出去,切尔贝利区域的居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但还是有许多人直接遇难了,就连尸体都掉入深海无以寻觅。
为了不使这场灾难继续扩大下去,至冬人以尸体堆砌的代价,不计代价的在工厂爆炸裸露出的原矿井上方盖上石棺,这样以人命填补的努力减缓了魔神残渣的散发,终于支撑到了冰之女皇从坎瑞亚赶回,在原矿污染事故危害进一步扩大前,将变成孤岛的切尔贝利能源工厂整个推离到了无人的北海边境,冰封永冻了起来。
切利贝尔成为了一片被冰与海水包裹的,与世隔绝的禁区,再无人类登上的岛屿。
碧蓝的海水拍打着船身,天空中飞翔着海鸟。
散兵和流浪者站在船头,这场事故在至冬本地无人不晓,即便是只一心自己的任务,无心也懒得去关注无关东西的散兵也略有听闻。
流浪者沉思,“五百年前的灾厄……我也知道一些,五百年前,也有许多魔物突然出现在稻妻大地上,那些魔物被称之为漆黑灾厄。”
散兵露出一个稍有意外的表情,“嗯,没想到你还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为什么会这样判定,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流浪者不解。
“连自己衣服都不会穿,难道不是个傻瓜吗?”
“穿衣服的要领我已经学会了。”
“那游泳呢,你也会了吗?”散兵望向船下划开的浪花。
他们此时正乘着一艘蒸汽船极速前进着。只依靠镇民的小渔船是到不了已经变成孤岛的切尔贝利的,散兵下达了即刻出海的命令后,士兵们便想办法调度来了一艘能载几十人的中型蒸汽机械船。
蒸汽船行驶在冰海之上,平静的海面上激起无数的波浪。海面上各种形状的破碎浮冰从他们两旁掠过,在天空中,一些海鸟在盘旋船尾,它们的鸣叫声在寂静的冰海上回荡。
散兵的衣服和黑领被吹得飞扬起来。
“游泳?”流浪者问道,不知道散兵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地可是一座小岛,四面都是水,切尔贝利工厂随时可能发生二次爆炸,万一岛被炸沉了,你可不要直接被沉海底了。作为人偶,被淹死也太丢人了。”散兵神色懒散,饶有趣味地道。
流浪者:“人偶可以不用呼吸,不会被淹死的。”
“一直待在海水中人偶的零件也会被锈蚀,肢体会瘫痪,这样一直待在海底,与死了也没差别。”
有道理,流浪者认真思考起来,“现在学习游泳还来的及吗?”
散兵心中默算了一下离切尔贝利工厂的距离,“还有点时间,可以凑合让你学会。”
“那么请你教教我吧,我也想多学一些技能。”流浪者道。
“好啊。”散兵爽快地答应着,高声喊到:“士兵。”
“在,大人有什么吩咐。”道恩立马道。
“我记得船上有一个小型水池吧,去把里面装满水,我有用处。”
“是。”
道恩走下甲板,将散兵的命令吩咐了下去。
士兵们有些不解散兵要干什么,这个水池原本是别有用处的,散兵要用,他们只好临时将水池洗刷了一遍,然后倒满了海水。
将士兵们都赶出去后,散兵好以整暇地坐在了水池旁边,这个水池的大小刚好够一个人练习游水,足够流浪者用了。
“下去吧,我教你怎么游。”散兵笑意盈盈。
看着散兵的笑脸,以流浪者对散兵这些日子的了解,难得有些迟疑,“或许你可以离开这里,让士兵来教我?”
散兵拒绝了流浪者的提议,“他们来教你,怎么可能会有我亲自来教的效果好。”
“下去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流浪者下了水,这冰冷得足以让人类失温的海水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伸出手,手指并拢,动起双手感受到手臂与水之间的阻力,手脚要协调。”散兵在水池边指导着,竟然还教得有模有样。
“像青蛙一样蹬腿,滑动四肢,青蛙见过吗。”
“像青蛙一样滑动四肢?”流浪者摇头,“我只见过青蛙是怎么跳的,从来没有碰见过它们游水的样子。”
“那狗刨呢。”
“……”
“对,手和脚这样动……”
“你是在笑吗?应该是吧,我感到受到了嘲笑。”
“哈哈哈哈哈……”
……
整整一个下午,流浪者都泡在水里。而散兵就优哉游哉地坐在水池边,欣赏着流浪者的狗刨,面对士兵们时一贯的冷傲消失无踪,毫不顾及流浪者的心情,态度嚣张地笑着,心情好极了。
道恩老远就听到了散兵的大笑声,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让散兵大人这么开心。
他敲了敲门,报告道:“散兵大人,我们已经到切尔贝利海域附近了,海水出现了异常,请您出来察看。”
经过漫长的海上航行,愚人众士兵们神情逐渐紧张。
碧蓝的海面肉眼可见的变成深沉的乌黑颜色,天空中的海鸟也不再追逐他们的蒸汽船。
流浪者迅速穿上衣服,跟随散兵走出来,从船舷看向海面。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乌黑的海水,“士兵们有出现什么异常吗?”
“暂时没有。”
“道恩中校,散兵大人,水里好像有东西。”奥列格喊到。
“那是鱼吗?”有士兵不确定地辨认着,海水太黑了,让人难以看清水下的东西。
“是一群极北鳕鱼!天呐,每条都有一个人那么长了,看起来料理后一定很好吃的样子。”有士兵趴在船舷上,朝海中的鱼流下口水。鳕鱼的肉质鲜美,处理成的食物是有名的美食。他们连走了许多天的路程,就只在阿雷波镇上吃了一顿热乎的好食,到现在还对那顿饭恋恋不忘呢。
道恩发出督促道:“注意自己的岗位,别离船边太近。我们已经进入了切尔贝利海域,一切都要小心,任何人一旦发现异常都要立马报告。”
他话音刚落,变故突生。
不仅是士兵们对着这群鳕鱼群们嘴馋,看起来这群鳕鱼也对士兵们嘴馋的很,瞅准时机,一只鳕鱼率先奋力冲出海面,一两米长的身体遮盖阳光,黑豆似的眼神凶恶,朝着选好的心怡食物就张开了一张能含下一个人头大嘴。
猎物与食物的角色瞬间转变。
还在对鳕鱼流着口水的士兵惊呆了,那张满是獠牙的血腥大嘴近在眼前,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再难忘记这条鱼的身姿,这个场景。
他心心恋恋的食物竟然也在心心恋恋着妄想吃了他,从来没听说过鳕鱼是一种食人鱼啊。
平日的训练在这一刻起了作用,士兵下意识地举起了武器,精准度极高,当然,只离着一个脑袋的距离,想打歪都难,嘭的一声铳枪爆掉了鳕鱼的脑袋。
鳕鱼尸体砰的一声将他压倒在地,还没有死透彻,尾巴啪啪啪地打着士兵的脸。身形长得这么大一条的变态鱼,体重都跟成年人差不多重了,一两百斤的重量,尾巴孔武有力,啪啪啪,士兵被它拍得脸都绿了。
但其他士兵也都自顾不暇了,一发而动全身,这群鳕鱼就跟发了疯一样,在领头鱼的带领下,像璃月下饺子似的冲出海面飞跃到船上,没有咬到食物的鳕鱼们在甲板上顺溜的用鳞片滑行,尾巴甩得啪啪作响,逮谁就咬谁,对着士兵们就是一顿凶猛的输出。不吃到食物誓不罢休的样子,比嘴馋的士兵们凶狠多了。
甲板上顿时乱成一锅粥,到处都能听到啪叽啪叽天上掉鱼的声音。
“镇定!”道恩大喊道,“注意不要伤了同伴!尽量站到遮挡物下”
甲板的面积并不大,而跳到甲板上的鱼太多了,源源不断,体积又大,几乎占满了整个甲板,让士兵们无处立身。鱼身带着湿滑的黏液,十分滑腻,士兵们在战斗中很容易踩到鱼身滑倒,失手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散兵也站在船边,但是他身边却是最干净的,所有胆敢跳进他周身范围内的鳕鱼没等靠近就都在半空中就被烤熟了,落到地上发出焦香的味道。
散兵看向水下,三道手腕粗细的雷电被他招来,分散延伸入海,刹时海中一片噼啪之声,不少鳕鱼翻出银白肚皮,飘在了海面。
海水是良好的导体,散兵只是稍微用了些力量,海里的鳕鱼群就全军覆没了,没有了补充的鱼群,跳到甲板上的鳕鱼们无以为继,很快就被士兵们消灭。
看着满满一地的鱼尸体,散兵道:“不是有人想吃鱼吗,这些鱼都自己送上门来了,都是刚死的还新鲜着呢,这回你们可以吃个够了。”
满身粘液,灰头土脸的士兵们发出干笑,还有不少士兵捂着被鱼尾拍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经过这一遭,别说是鳕鱼了,连带着其他鱼短时间都不太想见到了。
他们连连招手,“大人说笑了,我们再也不想吃什么鲜美的鳕鱼了。”
“真的不吃吗?”
“真的不吃了。”
“好吧,那就把这些鱼的尸体都扔下船,动作快点。”散兵挽起双手,道:“还算你们有点聪明,这些鱼都是在切尔贝利附近长大,不知道直接间接中吸收了多少能源原矿的污染,要是人吃了……”散兵说到这里,特意停顿了一下,看到士兵们一片迟来的后怕神情,满意地说道,“当年从切尔贝利地区逃出来的人都是什么样子,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不用我多说吧。”
从切尔贝利地区出来的人,几乎无人幸免,都患有短寿的毛病,在爆炸后停留时间越长的人,越容易患上无法救治的疾病。
流浪者看向他。
“别用这幅蠢样子看着我,我现在可没有额外心情用来吓唬你们,这些被污染的鱼的尸体也会散发污染,虽然微弱但想活得久一点,就聪明点儿,不要用裸露的皮肤直接接触它们。”散兵说道,既是回答眼巴巴望着他的士兵们,也是回答流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