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章 秧歌排练
过年的娱乐活动紧张的准备着，秧歌是最重要的，最大型活动，不光在本村表演，还有去其他村子里巡回演出。秧歌的节目很多，首先是聚人气，热场的活动。舞龙队，一般又是多人，清一色的年轻壮小伙，才能演出龙腾虎跃的气势。然后还有耍狮子，锣鼓声中，武师挽着棍花打两人合作扮演的狮子，狮子被打服后，在用绣球逗弄，最后狮子会趴服在绣球前。多田认为打狮子的表演与年兽的传说有关，传说中，年是一种吃人的凶兽，人们敲锣打鼓，一起把年兽打跑，传说到了这里，有所演变。不单仅仅是打跑它，还要逗弄它，收服它。最显气势的是跳高叶，八名壮汉手持高叶，旋转着舞起来，配合特有的步伐，同进同退，踩得尘土四溅，在整天的锣鼓声的加持下，气势十足，如若两家秧歌队狭路相逢，就看哪家高叶跳的好，跳的有气势，像斗舞一样。
这些大动作热场活动结束后，还有小曲和丑角表演，年轻媳妇搽脂抹粉，穿着戏服，或唱或逗，这时人们才安静下来，当然真正安静的是看秧歌的人中老年人。年轻人，小孩子依旧在场子周围偷偷活动。他们不单会看热闹，还热衷于制造热闹。很多年轻女人都不太愿意抛头露面，就由男人顶替上场，男人脸皮自然厚，夸张的拙劣地模仿女人，更能引起人们的兴趣。
这么多人组成的秧歌队，几乎需要每家人参与，有些家里人还出不止贡献一个演员。更多的时候是一人分饰几角，比如跳高叶的，也可以唱小曲，耍龙的可以跳高叶。
除了演员，一旦出村巡回演出，全村大半人都要出动，以壮声势，哪怕是跟着去，啥事也不干，仅仅是壮声势也要去。
秧歌队需要的成员如此之多，有些规模较小的村里会跟相邻的村庄一起组织。下湾村和上湾村相隔几百米，同气连枝，当然要合作成立秧歌队。
每年的秧歌队都要吐故纳新，有的成员退役了，或不想参加。也有培养新人的必要。所以在正式表演前，需要提前陪练。
现在，作为召集令的鼓声在新陆家敲响，牵动着村里每一个人的心，演员们放下碗，循着鼓声过去，有好事的人也过去捧个人场。
新陆家的院子大，一拨人在院子里练习跳高叶，高叶队今年新人多，需要提前陪练。一拨人在旁边练习小曲。他们需要练习走位和对词，唱腔是几十年不变的，连小孩都会，并不用特别练习。
多田被选为高叶队员。他个子大，人又精神。作为秧歌队门面的高叶队怎么能少了他呢。
多田每年看秧歌，但跳高叶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建国是村里公认跳高叶最好的把式。但是他年龄大，体力不足，早就退下来了，作为指导是绰绰有余。
多田和其他两个新手跳了几次，步伐和动作都对了，但总跳不出虎虎生威的气势。建国看着着急，准备给他们做一个亲身示范。
锣鼓声像一记强心针，建国从一个老头一下子变成少年。只见他随着鼓点，右手持高叶猛往怀里一旋，左手跟上，双手握紧高叶把，同时躬身，高叶的头一点，向后退半步。然后持高叶的右臂舒展打开，步子跟着向前。跳高叶步法是标准的十字步，高叶起伏旋转不停，高叶边五颜六色的流苏有节奏地唰唰地旋起又落下。
建国的步伐轻重掌握的恰到好处，往前踏步和向后垫步是重点，显得铿锵有力，左右换步显得轻盈飘逸。手上的高叶舞的像一朵旋转的巨大牡丹花，煞是好看。
这高叶让他跳的，好看又有气势，但是他的气力有限，做了几次示范就气喘吁吁。
多田和几个年轻人学起来，总感觉少点感觉，还是需要多多练习。
旁边唱小曲的是新陆，他正在带一个新人。
小曲内容大部分出自老旧故事的演绎。比如摘棉花，就是根据以前人们去新疆摘棉花的场景编写的，十对花，怕老婆顶灯，两亲家打架，还有一些是根据典故编写的，比如张良卖布，苏武牧羊。品类繁多，表现形式多样。
新陆喜好秧歌，只要秧歌一唱，他总是第一个到现场，直到散场，他才依依不舍离开，回去的路上，还会一路意犹未尽地哼唱。通过多年的耳濡目染，绝大部分秧歌他都会唱。
唯一的不足是他嗓子不好，声音暗哑，不好听，唱起来像鸭子叫，所以，他可以教别人，一般不上场表演。一种叫妖婆的扮丑角色，由于没有唱腔，大部分是搞笑的说唱，这种角色新陆最适合最拿手的。妖婆是农村泼妇的形象，一般需要画着浓妆，头顶一个白手帕，身穿斜襟短衫，手里拿着一个毛巾，夸张地边扭边说。说词都是搞笑的，大部分还是荒诞的，少儿不宜的。比如有一段最受欢迎的妖婆说词：听见门外人叫呢，尿尿憋的胡冒呢，抹布塞住还冒呢。这个小段是新陆的成名段，他在胸前塞两个馒头，屁股上垫上厚厚的破衣服，伪装出女性特征，但是他胡子却极茂盛，即使刮掉，还是能明显看到围绕嘴边铁青的胡子根。这样强烈的对比，不男不女，再加上公鸭嗓子，扭动时，他刻意甩馒头和假屁股，搞笑的抑扬顿挫的说词，往往让人笑不活了，眼泪都笑出来。他还会创新，扭到快下场，把馒头掏出来，往一起表演的男伴嘴里塞，男伴当然嫌恶心。两人在场子里打闹。这时人们的笑神经达到极限，开始肚子痛了。
说来也怪，新陆平时是一个很严肃，很正经的人，怎么喜欢乐此不疲地扮妖婆呢？ 就像很多著名的喜剧演员，如范伟，梁朝伟，在荧幕前诙谐搞笑，私下为人却很沉闷无趣，甚至有些社恐。或许这就是一种不同场合下的性格补偿。
新陆现在用他的公鸭嗓子，声情并茂地给旁边的女孩示范，还款款扭腰，走着十字步。一看就是个老把式。旁边的女子看着他抿嘴笑，新陆的一脸的胡子，公鸭嗓，与他风骚极致韵味的布法完全不匹配！
旁边还有几个老汉，他们在扎新的高叶，用纸糊龙头。这些活不单需要技术，还需要足够的耐心，只有他们这些老头才能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