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章 田美公司

    西北的冬天来的快，来的猛。中秋节过后，西北风只刮了几天，就把树刮硬了，把地刮硬了，把人的耳朵也刮硬了。

    田地用大半年的力气供养庄稼，当用了最后的力气，它安静的沉睡了，积攒新的力量。大地沉睡了，终日于大地上劳作的农民彻底进入了农闲时间。

    多田开始筹划成立公司。现下的农民急缺农机提高效率，缓解劳动。自从上次的大前门事件，他决定单独出资，制作的农机，他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他想卖给谁，赊给谁，甚至送给谁都是他说了算。更重要的原因，通过农机赚钱后，他可以投资其他业务，更好地回馈村民。

    关于公司的名称，他想了很久，后来干脆用田美公司。是啊，田野是最美丽的，山花烂漫，庄稼茁壮，农田上生活的人们更美丽，就像多田和美丽。美丽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老蜂蜜。她自然知道多田的用心。田美公司，多田和美丽开的公司，她的心里多美啊！

    公司注册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他跑遍了政府大小部门都没有办成，大前门（香烟品牌）也敲不开那扇门，最后，还是哈德门（当时最火的香烟）的面子大，那扇门开了。

    接下来要解决资金问题。浇水分红的钱只够家里正常开销。还欠着一屁股债。他想到了在建设银行工作的远房表哥帮忙。

    多田只知道那个表哥在县城建行工作。素未谋面，人家能帮他吗？他决定先去去试试。

    建行县城去往读书馆的主干道，多田上高中的时候，多次去读书馆蹭免费的书。轻车熟路就找到了。

    他逢人就问，“请问，王贵在哪里办公。” 答曰：“三楼”

    来到三楼，又问人，“请问，王贵在哪里办公。” 答曰：“档案室”

    多田有些犯嘀咕。档案室不管信贷，表哥能帮到自己吗？但是来都来了，总要试一下。

    敲门声后，一个白净的方脸中年开门，疑惑地看着多田。多田问，“王贵在吗？” 中年脸上的疑问更盛，他的盯着多田的目光回缩，似乎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确定不认识眼前的年轻人。他问。“我是王贵，你是哪位？”

    多田先连忙说道，“我是下湾村的，叫多田，我爸叫凡贵。”

    王贵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啊，我知道，都长这么高了。我去过你们家，那时你才这么高。”王贵用手自己大腿上比划了一下。

    王贵真是贵人，他听多田说搞出了脱粒机，还修了沼气池，又挖井浇地，又听多田说远大的理想抱负。他一脸欣赏地看着多田。

    多田顺利地贷了5万元巨款，还是低息的惠农款。多田搞不懂档案室怎么有如此大的影响，不就是保管一下档案吗。后来听人家叫王贵主任，还听说档案室管理整个支行人事档案，不仅仅是保管档案，而是管理档案，所有人的调入调出，升迁处分都要走一趟档案室，难怪的。

    当然，王贵给他贷款时，没有想到十年后，多田的公司发展成为大型集团公司，与建行展开了全面合作。给他撑足了面子。

    多田成立公司了，多田要做机器了。农闲时候的消息比任何时候传的快。当人们身体闲下来的时候，嘴巴却忙起来了。

    多田家的门侧大大地挂了一个牌子，上面黑底白字：多田农业科技公司。这块牌子引来了络绎不绝的访客。多田把一间闲置的偏房改成办公室。摆了一个长桌，两把椅子。

    人们突然发现多田变了，他坐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一本正经，严肃地像个国家领导人。但是在他和美丽住的偏房炕头，又变了一副嘴里，喝酒吹牛，变成一个农村糙汉。

    只要是来谈合作村民，多田就会请到他的办公室，给来人泡上一杯茶，然后正襟危坐，不苟言笑，隔着一张桌子，跟对方正式交谈，他就是要营造这种气氛，让村民知道，谈工作室一件非常严肃的事，不容的半点玩笑。

    对于想出资一起赚钱的人，多田都果断的拒绝了。理由是风险太大，怕坑大家。马军来纠缠了好几次，也都被拒绝了。

    这天，马军又找他多田。

    马军拿着一条烟，随意放在桌子上，“多田，浇地我也分了不少钱，这条烟你拿这抽吧。”

    这么多年的同学，多田连马军的一支烟都没有抽过，看来马军下了血本。多田冲他笑笑。

    马军先又开始追忆他和多田一起上学的苦涩的日子。多田知道，一般马军回顾以前，就代表有所求，而且只挑选吃苦的过往，寓意很明显，同甘共苦，以前一起共过苦，现在要同甘。多田依旧意味深长地笑。

    果然，马军七拐八拐，绕到了投资上。多田当然还是拒绝了。

    马军苦笑一下，眼睛不舍地瞄着那条大前门，又看看多田。最终聊无可聊，沉默了好一阵子，马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回头看的还是大前门。

    多田心里暗笑。马军一开始说为了感谢多田送的大前门，话说出口，当然不好在拿走，哪怕多田拒绝带他赚钱。

    马军隔天又来了。这次，他一来就瞟了一眼桌子上那条大前门，然后夸张地拿出一个烟袋，从里面拿出几张卷烟纸，开始卷自制的焊烟。抖抖索索卷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要不是卷烟纸被撑破了，就是大部分烟丝从纸缝隙里漏出来了。

    多田看的好笑，“马军，什么时候抽上焊烟了，你不是一直买香烟抽的吗？”

    多田从嘴角挤出一抹笑，极不自然，“没钱买香烟抽了啊，只能卷烟叶子抽了，烟叶子便宜。”

    多田从他手上接过烟袋，“我帮你卷吧。”

    多田的手很稳，只见他拿出一张卷烟纸，纵向拿着，两手食指压住三分之一处，两手拇指向上一翻，顺势一捋，卷烟纸被折成了一个对号的形状，右手从烟袋里撮了烟，均匀地撒在对号的沟槽里，再把对号的长边翻卷包裹住烟叶，一条卷烟基本成形，右手揪住卷烟一头，在左手半握的手心里上下撺掇旋转几次，掐掉烟屁股，压扁烟嘴一边的纸筒，一个完美的自制卷烟就完成了。农村大半老人都自己卷烟抽，多田看了几眼就会。他不知道马军是刻意，还是他确实动手能力那么差。连卷烟都不会。

    马军接过多田递过来的卷烟，尴尬中透着无奈，“多田，你什么时候学会卷烟的？。”

    多田从桌上拿过那条大前门，放到马军眼前，”马军，我知道你抽不惯卷烟的，不要为难自己了。“

    马军脸涨的通红，“怎么好意思，我拿给你抽的。” ，手却很诚实。

    多田也不看他，直接说，“我不想别人入股，连我老丈人要入股，我都没有同意。但是我公司里的活，你可以来干，前几天按照每天8块钱结算，熟练之后按照每天10元结算。国庆之后，10月20，我开始做脱粒机，你到时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