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入夜
炊具相当简陋，所以吴良必须要频繁地翻动那些食物才可以保证每一个肉块都是熟的。
【可恶，好香啊，好想吃啊，但这东西大概不能吃吧？】
【也许可以吃，毕竟废土荒原上的人们也许吃的东西会不太一样吧。】
【虽然包装袋上没有任何食品信息，但是也许是因为这是人们自己做的，所以没有安全信息也很正常吧。】
【嗯，吃一口应该不会出事。】
在没有任何人和天钿常青交流的情况下，她的心思已经换了好几次了，现在已经确定了要吃一口。
热油翻腾，白色的糊糊已经变成了金黄的食物。
称之为食物是天钿常青最大的退让，她不想玷污任何脑海中具体的食物。
直到那些“炸鸡”面皮的颜色已经在美拉德反应下变深色，散发出一股难以抗拒的香味时。
天钿常青知道自己确实是饿了。
这股味道也已经把普奇的注意力给勾引住了。
锅中沸腾的热油仿佛成为了某种粘稠的液体，表面似乎浮着一层闪着光芒的膜，还伴有无数焦黑色的碎屑上下翻滚。
尽管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其散发的香味对于天钿常青来说已经足够具有吸引力。
吴良注意到了两人的反应，天钿常青已经逐步地再往这边靠拢，简直快要走进锅里；而普奇也时不时地往这边望来。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吴良缓缓开口。
“炸鸡块啊，我经常在怀特的酒馆里见到，还得有专门的代币才能吃上，我没吃过。”普奇摊了摊手，如此回应。
他与怀特甚至连合作关系也不是，对怀特来说自己只是个独居在沼泽里的怪老头，这个东西好像只有他的手下才能享用。
天钿常青也转过头来，面罩上暗淡的天平符号“注视”着吴良。
还不摘面具，不闷吗？
吴良心里想，而后开口解释：“这不是给正常人吃的，至少我不会去吃它。”
“它一般的作用是吸引那些荒原上的‘灾厄’，准确说是被灾厄影响的动物。”吴良在开口之后又深深地看向天钿常青。
“还有解决那些管理局出于各种原因，放到荒原上的‘杀手兔’。”
天钿常青被吴良的眼神看得烦躁。
她知道管理局在实验各种各样的工具，那些对抗灾厄的手段。
杀手兔这一实验产物是少数几个，由白水河站点研发的，可以达到预期的灾厄管理手段。
只是在执行原有任务的过程中会带有些“附带损伤”。
这是任务档案里的原话。
“吴良，请你告诉我这些杀手兔究竟做了什么损害开荒者家族利益的事？”天钿常青问。
“对我来说，就是杀了我全家。”吴良淡淡地说，手上拿着一根棍子，把这些金黄色的炸物移到边缘，只留下看上去成分复杂的油料。
“对于其他人来说，大概就是伤人，伤牲口，破坏耕地，咬坏果树……”吴良像报菜名一样报出一系列“罪名”。
天钿常青被“附带损伤”的详细内容给震惊了，她从未想到这一被管理局里的人视作荣誉的作品，会成为开荒者家族的灾难。
“不过我猜测这些杀手兔有效地遏制了灾厄的数量，毕竟大部分新来的开荒者都没有见过灾厄了，困扰他们生活的只有这些小兔子。”吴良说，同时娴熟地把那些肉块彼此分开，归拢在锅边。
天钿常青一时也拿不准这句话到底是夸还是骂了，只能带着些难言的情绪，向吴良说一句，“抱歉。”
“不必道歉，只是埋怨而已。”吴良旋即话锋一转，“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挺想拿到管理局的卷宗的。”
这下换天钿常青无语了。
双方无言。
“你其实可以把那个脑袋放下来的。”吴良在一阵沉默后开口了。
于是这位女子便小心翼翼地把脑袋给放在了周围的一个台子上，似乎有些不舍。
其实她想的是如果自己的上一个任务已经结束了，那自己就不该再询问有关蜘蛛祖母的事情了，但是她一向管不太住自己，不然也不会到这里来。
“恕我冒昧，容我询问在我们分开之后您经历了什么，这个……略带嫌疑的身体部位又从何而来？”天钿常青在摆好了蜘蛛祖母的脑袋后，如此询问。
“我在车毁之后便被蜘蛛祖母传送到了她的身边，在那里我发现了普奇正在和蜘蛛祖母作战。”吴良回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他回话的态度带着些积极。
“最后我们达成了一项协议，蜘蛛祖母不能活着，但是她的愿望由我们继承，我们帮她解决这片土地上的遗留问题，并且带着霍吉族人一起生活。”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听完吴良的讲述后，这是天钿常青的第一个反应。
但是当她还抱有疑问的时候，却发现了其他更为恐怖的事情。
这座白塔四周似乎响起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声，那种特色的泥水翻涌的声响让人无法忽视。
“这是存在于荒原上的灾厄之一，它们永远饥饿，永远在觅食。”吴良听见这些动静之后，适时地开了口。
“以前蜘蛛祖母还在的时候，这些东西不会集体出现，但是现在我们就要学会应对它们了。”
天钿常青看向声响来源，她想要找到那些声音的来源，却发现深沉的黑夜中没有任何生物的痕迹，即使是面具的诸多功能也没有为她指示出一个确切的实体，那些声音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但是耳边越发明显的杂音却告诉她这是个无法忽视的现象。
她看向普奇和吴良，那两人也不着急，一个继续“烹饪”，另一个似乎在闭眼祷告，口中念念有词。
吴良随后做出了一个天钿常青从未想到过的动作。
他把一块肉轻轻地拨到脚边，那块肉就像融化了一样，慢慢沉入阴影之中。
这时候天钿常青才发现自己从未注意过自己的脚下，那片影子。
她低头望去，阴暗的影子连接着漆黑的荒原与她自己，仿佛是一道桥梁。
月亮升起，破败高塔的影子已经无处不在。
地处内陆，一条白水河的温度调节功能远远不足，这里入夜会越发寒冷。
寒冷会带来饥饿，尽管天钿的斗篷会有保温功能，但仍有一股寒意逐渐蔓延。
不同于常识中的皮肤散热，似乎一块冰直愣愣地被塞进了她的胸口。
这里爆表的现实扭曲等级已经让战甲的信息失去了意义，她更不敢随意离开白塔。
这种古怪而又让人恐惧的感觉只有在吴良把一块“炸鸡”扔到了她脚边的阴影中才有所缓解，那食物也像之前吴良先前扔下的那个“炸鸡”一般，逐渐消失。
“这种‘炸鸡’的功能就是这样，我不建议活人吃它，因为它带有成瘾性与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