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永琏之死
宫中的疥疮潮肆虐了多日,要找病人用过的东西并不难,澜翠虽不知嬿婉要做什么,却还是找来了一条病人用过的汗巾。
果然如嬿婉所料,没过多久,魏杨氏又托人送来口信叫她送些钱来。
当春婵把消息送到时,嬿婉知道机会来了。
她叫澜翠找出那条汗巾,又包了些银子在里头。
春婵正要拿起,却被嬿婉制止。
“这些小事,叫下人来做就是了,去把那个红桃叫来。”
春婵虽不知为何,却还是照办了。
待红桃揣走了那包银子,嬿婉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个弧度。
不出几日,永寿宫的下人之中便传来红桃感染疥疮的消息。
如今,宫中疥疮频发,太医人手远远不足,像红桃这样的底层宫女染了疥疮,便只有等死的份。
没过几日,她也被人抬了出去,成了乱葬岗中成千上万的死尸中的一员。
澜翠和春婵见状,大致明白了些什么。
当晚,嬿婉再次将永寿宫小分队聚齐时,春婵便忍不住问起了这事。
“主儿,那日是红桃将银子送给夫人,她如今染了疥疮,夫人会不会……”
“春婵,人各有命,如今疥疮之疾肆虐京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无人能确保自己安然无恙。本宫的贴身宫女只有你和澜翠,本宫也只信得过你们,这等冒险之事,本宫怎敢叫你们代劳?”
“红桃也好,本宫的家人也好,他们若是不巧染了病,也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与旁人没有半分关系。”
嬿婉虽没有明说,但在场几人依稀猜出了是怎么回事,看向魏嬿婉的眼神纷纷染上了一层畏惧,只有进忠在畏惧之余还多了一分探究。
“本宫知道你们在担忧什么,放心吧,本宫还不至于对自己的血亲下手,那些银子下头还添了些药材,他们稍节制些,也不至于挺不过去。”
“主儿,这么说来,您想除掉的只有那个红桃?”
王蟾问。
“那个红桃平日里看着老实,可前段时间本宫偶然发觉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敢给本宫下药。”嬿婉嗤笑道。
嬿婉这么一说,澜翠突然有了些印象。
“奴婢记得,是前段日子,我们还在圆明园的时候。那日皇上召主儿侍寝,谁知主儿刚练完昆曲,才喝了口茶润嗓子,不久便感觉燥热难耐。”
“可就在这会儿,凌侍卫莫名其妙闯了进来。说来也怪,自打主儿承宠以来,凌侍卫便同主儿断了来往,可那日他不光来了,还恰好也是一副饥渴难耐的样子。若不是当时奴婢和春婵在场,护住了主儿,还不定要发生什么事呢。”
进忠一听凌云彻的名字,脸色不知不觉阴沉了几分。
春婵则是在一旁补充道:“是啊,事后主儿叫我们暂时不要声张,又对先前太后送来的几个宫女仔细琢磨了一番,才发觉是那个红桃下的药。说来这红桃下药也是阴险,只在杯口涂上一圈,即便是事后叫太医来验怕是也验不出什么。”
“本宫原是想偷偷解决了她,可谁知这丫头谨慎得很,太后派来的其他人又在旁边盯着,本宫实在不好下手,只得暂时委屈一下额娘和佐禄了。”嬿婉道。
“原来如此,想来这红桃也没料到咱们主儿会在那包袱里下手。”进忠看向嬿婉的眼神又多了些赞赏。“不过主儿日后得更加谨慎才行,最好把那凌云彻也除了。”
“进忠公公,你怎么比咱们主儿还想让凌云彻死啊?”春婵不解道。
“凌云彻这个人,他的情意,早晚会害了炩主儿。”
进忠一想到凌云彻临死前还将自己和嬿婉的定情信物交给海兰做把柄,便气不打一处来。
“对了,炩主儿,凌云彻送您的破戒指您该不会还留着吧?”
嬿婉见进忠那副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却还是不屑道:“本宫要那破玩意做什么?”
翌日,宫外又传来消息,称魏嬿婉的母亲魏杨氏和弟弟魏佐禄双双得了疥疮,好在家中银钱充足,又有药材吊着,最后倒也保住了性命。
嬿婉听了这消息,面上不置一词,心里头却还在盘算着。
她不是没想过借着这个时机顺带让额娘和佐禄也病死,断了来日的隐患。
可她现在当皇上的嫔妃还不到半年,春婵、澜翠等人虽是忠仆,但感情还不至于那般深厚。她若是现在就对家里人下杀手,难保底下人不会觉得她狠毒,暗中与她离心。
如今这般既让家人吃了些苦头,也叫他们清楚宫中险恶,嬿婉也希望这个警告能让他们消停几分。
永寿宫中暗流汹涌,其他宫的情况也不乏焦头烂额。
近来,琅嬅为永琏愁昏了头。
当初如懿在冷宫时,便有人对永琏下手,好在琅嬅这一世及时排查了永琏的私人物品,这才发现了那床棉被的蹊跷。
可永琏本就风寒未愈,经过那次暗害后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全靠着齐汝给开的药才将命吊到现在。
然而今年寒冬正巧碰上宫中疥疮爆发,琅嬅一早就吩咐长春宫上下不得随意放外人入宫,每当有宫人染病便及时叫人抬了出去。
可饶是这般,平日里照顾永琏的嬷嬷也不知为何突然染上了疥疮,连带着也传给了永琏。
永琏本就体弱多病,如今染上疥疮,更是雪上加霜。
连太医都劝琅嬅暂且想开些,来日争取再得一个皇子。
可琅嬅终究无法割舍,仍旧每日每夜都守在永琏床边照顾。
可怜琅嬅百般救子,还不过七日,永琏便病入膏肓,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皇上得知自己痛失二皇子,也感到悲痛不已,然而他近来朝政繁忙,只粗略安慰了琅嬅几句,便没了下文。
永琏的尸体被搬出去那日,琅嬅追在后面哭着喊着,旁人的“节哀”无论劝了多少次,她也不为所动。
不知过去多久,琅嬅终于安静下来,看着自己孩子临死前睡过的床,她的心一寸寸地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