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梦到小女儿

    老张这晚睡的不安稳，他做了梦，梦中看到了小女儿。

    他原来是有三个女儿的，大女儿张英，二女儿张兰还有小女儿张梅。

    他不敢想张梅，想到她，就觉得心痛，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老张在梦中看着女儿，女儿这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梦中，他看着女儿的样子，是那么的年轻，漂亮，张梅是他众多儿女当中长的最好的一个。

    老张头双目含泪的开口喊女儿的名字：“梅子！”

    女儿只是看着他却不应声，他有些胆怯，小心翼翼的问：“梅子，你怎么不说话，是怪爹吗？”

    老张不敢看小女儿，他怕看到女儿点头，或是怕女儿开口说，是的她恨他！

    他现在都快八十了，还能有几年的活头，他还是想好好看看小女儿，他转过头看向梦中的女儿，却看到女儿转身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别走！爹错了！”老张从睡梦中惊醒，大喊出声。

    老张靠在床头用手擦了擦眼泪，他坐起身，打开灯，抽开床边柜子上的抽屉，他拿出里面珍藏的相册，颤颤巍巍的打开。

    他一页一页的翻开，他看到很早之前住过的瓦房，看到他已经去世多年的老伴和少时的孩子们，他看到穿着新衣服特别爱美的小女儿张梅。

    老张抚着照片中小女儿的脸，有滴液体滴到泛黄的旧照片上，老张忙不迭的轻轻擦拭。

    他想起已经过了很久却从来都不敢提起的往事，那时候小女儿才二十出头，他为她订了同村的一户踏实能干的男孩。

    那男孩不算难看可也不算好看，他觉得男人的长相不重要，最主要的是踏实能干，可是女儿却不愿意，张梅从小便爱美，喜欢漂亮的裙子和衣服，烫着时髦的港风卷发。

    女儿不满意他对她的安排，背着他和朋友一起坐上火车去了外地打工。

    他还记得当时他发现女儿已经离家出走时他的气愤，还有深深的担忧。

    刚开始女儿不敢和家里联系，后来收到女儿的来信和女儿寄来的钱得知女儿过的还不错，他放下了担忧，转而又恼怒女儿的叛逆和对抗！

    他骗了她，她给女儿写信说她母亲的身体不好，怕是快不行了，让她快点回来！

    女儿收到信，果然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家，在得知自己受骗后女儿和他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女儿骂他专横，骂他固执，他气急败坏把女儿锁在家中，转而和人家订好了日子，让女儿在家里好好待嫁。

    女儿知道他为她订好了结婚日期后，在一个下着雨的晚上偷偷的背着他们跑了出去。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晚他睡的特别好，可是天还未亮就被着急忙慌的敲门声惊醒，他不耐的打开院门，正想骂这个扰人清梦的家伙！

    这个扰人清梦的家伙却说出来让他瘫坐在地不愿相信的事实。

    他说，他女儿死了，死在了田地上，满身泥泞，脖子上还挂着电线！让他赶快过去。

    他不相信，他一把推开他，转身跌跌撞撞的跑向女儿的房间，他颤颤巍巍的拿钥匙打开门，他想女儿一定还在房间睡觉，可是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打开的窗户，和空无一人的房间！

    他慌了，心里想着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怎么可能呢？

    他发疯似的抓着那前来捎信的人。“在哪，快！快，带我去！”

    他要去求证，他觉得一定是假的，一会儿他就将这个传递假消息的人狠狠骂一顿，不，打他一顿！

    他后来看到的是什么呢？他看到的是前一天还活蹦乱跳和他吵架的女儿躺在地头，一动不动，身上都是泥点！她的女儿是那么爱美，怎么能容忍身上这么多脏污？！

    紧接着是他妻子和孩子们的哭声！他也想哭，但是却哭不出来！

    他是一家之主，他联系人准备棺木，将孩子带回家，那天晚上在女儿的棺木前，妻子哭着责问他“这下子你满意了吧，要不是你，她怎么会偷偷的跑出去，怎么会看不到那被风刮落的电线，让电线勒住脖子，被电死了呢！”妻子声泪俱下。

    他沉默不语，任由妻子骂他，打他！

    他想着让女儿早些入土为安，村里的习俗未出嫁的姑娘不能葬在自家祖坟，他也不愿意女儿在那边孤单。

    他先去和本村的那家人退了亲，找了媒人给女儿挑了个长相英俊，年纪相当却因病早逝的孩子配了婚。

    他想女儿应该会满意的，那男孩的照片他看了，五官精致，长相出众，和女儿很相配。

    他的父母还给了他彩礼，他不要，可男孩的父母执意要给。

    最后，他花光那些钱，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漂亮的布料，和女儿生前喜欢的东西，一个人到了女儿的坟前，全部烧给了女儿。

    他当时说了好多话，他和女儿说是他错了，他和女婿说一定要好好照顾女儿对她好，他看着正在燃烧的火光，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他以往不敢想，这是他心中的痛，也是家里人不愿提起的伤疤。

    他合起相册，将相册放到原处，他已经毫无睡意，就这么枯坐着！等待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