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燕燕于飞20
“贾太后。”
天可汗对着贾太后脸上笑出了花,依拜蒂垂着眼,没去看那一张皱成菊花的脸。
“来人啊,给保保拿个椅子,这会儿被叫过来,怕是肚子也饿了,端点爱窝窝来。”
依拜蒂和宝塔实怜不一样,向来不喜欢吃什么甜食糕点,只有这个爱窝窝,能多吃几口。
女婢退下,过了会儿搬了椅子进来,又看着贾太后的眼色将依拜蒂扶起来,旁边的桌子上还放了爱窝窝。
“吃吧。”
贾太后弯着眼笑,和蔼的模样就是个疼爱孙女的奶奶,直起身子,再看向天可汗时,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冷了几分,
“可汗,保保命苦,她阿爸走得早,也只能我这个做祖母的多看几眼。”
言外之意,要不是依拜蒂的阿爸死了,这个可汗的位置能轮得到你来坐?
你大哥死了你就能欺负他的孤女?
贾太后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完全没了两个多月前叫人压着依拜蒂叫她跪下时的狠戾模样。
“贾太后您说的是。”天可汗笑着按照贾太后的话说,闭口不提刚刚那个南汉医女的事情。
贾太后看着依拜蒂一口一口慢悠悠地把爱窝窝吃完,又喝了几口牛乳,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也累了。”
天可汗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贾太后,我送您?”
“行了,你忙你的事情就好,保保,来,”
贾太后对着依拜蒂招招手,“你扶我回宫。”
依拜蒂但点点头,扶着贾太后往外走,今天这个关于南汉医女的事情,就在贾太后的话里不了了之。
出了御书房,贾太后松开了依拜蒂的手,接过莫生递来的拐杖,她还是喜欢自己走路。
“保保。”
“贾太后。”
“今天的事情,你懂了吗?”
贾太后走在前面,依拜蒂看着贾太后的裙摆,她的脚,旁边是半个人高的拐杖。
“大概懂了。”
“懂了什么?”贾太后一边走一边问。
“莫要多生慈悲心肠,免得惹祸上身。”
虽然依拜蒂她自己知道不是,可是在外人眼里,她就是看那个天天给自己上药的南汉医女可怜,于是把人留在了自己殿里。
可是依拜蒂只是一个公主,还是上一任天可汗的女儿。
天可汗若要问罪,她自身都难保,更别说护住那个医女了。
“今日要多谢贾太后在。”
贾太后笑了一声,停下脚步,“你还是没懂。”
周围的婢女往前走了几步,除了贾太后和依拜蒂,留在原地的只有服侍贾太后三十年的莫生。
依拜蒂抬眼,贾太后还是那样的模样,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如今还是这样。
“保保,今天换了一个人,能带着你毫发无损地从御书房里走出来吗?”
宝塔实怜?皇后?还是天可汗最重视的孩子?
依拜蒂摇摇头,“都不能。”
是啊,除了贾太后,没有人能那样轻易地,带着她毫发无损的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从御书房里走出来。
再没有第二个人。
“保保,慈悲心肠从来不是坏事。也不是不该有,只是”
贾太后眺望远方,“慈悲心肠该与怒目金刚相配。”
“怒目金刚?”依拜蒂重复着这四个字,她低着头,又抬起头摇了摇,
“贾太后,我不太明白。”
贾太后没有马上直接给出解释,而是微笑着继续前行,
“保保,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带着你安全地从御书房出来吗?”
“因为您是贾太后。”
是天可汗的母亲,太宗的结发妻子。
“不,是因为我有足够的权力和地位。”
贾太后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因为我手上有大燕三分之一的兵权,因为那些将士们只认我这张脸我这个人,不管我是不是贾太后,今天在御书房里,我都能把你带出来。”
有用的不是贾太后这个身份,而是兵权。
是权力。
“保保,你是最不像我的孩子”,贾太后悠悠叹了一口气,
“打天下需要我,守天下,却不需要我。”
太宗再是爱贾太后敬贾太后,却也不曾与贾太后二圣临朝,将手中权势分出去一点半点。
可见权势是个人人都想要的好东西。
“贾太后,您还年轻,大燕还需仰仗您。”依拜蒂脸上带着孺慕,贾太后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厉害的人,便是十个天可汗加在一起也不比不过一个她。
即便贾太后曾经压着依拜蒂的肩膀叫她跪下认错,可是这无法磨灭贾太后的功绩,也无法让依拜蒂忘记从小到大贾太后对自己的好。
贾太后微微侧过头,看着依拜蒂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清澈让她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
不,还是不太一样的。
十七岁时的贾太后,手里已经染了鲜血,而现如今的依拜蒂,连一个死人都没有见过。
“我不年轻了,大燕,终究是你们的。”
依拜蒂不知道贾太后的这句话是在暗示她,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抑或,只是说了事实。
依拜蒂没接话,只是一步一步小心地跟在贾太后的身后。
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正前方传来的脚步声,
“贾太后依拜蒂。”
宝塔实怜喘着气,她一听到消息就急急赶来了,却还是晚了一点。
她的身后站着低着头看不见脸的黄芪。
贾太后看了一眼宝塔实怜,目光没有一丝一毫落在身后那名医女身上,
“拖拖儿,跑的这么快,摔了怎么办?”
“摔了就摔了嘛。”宝塔实怜一撇嘴,她身后就跟着一个有大本事的医女呢,就算是摔了又能怎么样?
涂涂药不就好了。
宝塔实怜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依拜蒂的身边我,上上下下将她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受伤眼睛也没红没有哭过的痕迹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早就和你说过,那个”
估计到贾太后还在旁边,宝塔实怜压低了声音,“不就是一个南汉来的医女?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你这样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