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义劫
“都跑三天了，这两夫妻兜兜转转的不嫌累吗？”
一个黑衣男子在暗中盯着萧同知夫妇，对着同伴吐槽道。
另一名青衣男子手持一封密信，在仔细观看，他肩上还站着一只眼神锐利的鹰隼。
只见青衣男用内力磨碎密信，又放飞鹰隼，说道：“干活了老六。”
“上面怎么说的，萧同知还杀不杀了。”黑衣老六询问着。
“不能杀了。”青衣男理了理衣角，说道：“少主有令，活捉萧同知回去，留下他还有大用。”
“不是，二哥，咱来时少主下的可是必杀令啊，甚至万不得已的时候，连张绪也要一并杀了，怎么还改主意了呢？”黑衣老六疑惑不解。
青衣老二瞥了他一眼，道：“少主让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发什么牢骚。”
“不是我发牢骚，我是怕咱俩擒不住他两夫妻啊，要是下死手多简单。再说了，萧同知以前可见过咱俩，万一走脱了他，那麻烦就大了。”
青衣老二冷冷回道：“再跟一天，援手马上赶到，实话告诉你吧，密信上言明，抓住萧同知后，要以礼待之，除了限制他自由以外，得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什么！”黑衣老六都懵了，道：“我是来灭口的，不是来认爹的，他想要星星，我还得上天给他摘啊，这活……”
他话没说完，被青衣老二狠狠瞪了两眼，顿时闭上嘴来。
“老六，你迟早栽在你这张破嘴上！”
……
三天时间，简凡带着萧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奔波。
这二人自从甩掉追兵后，也不敢上大路了，专往小路上跑。再加上两个人都不认路，最后彻底迷失方向，最终跑到了哪也不知道。
风餐露宿这么久，别说萧瑶，连简凡都受不了了，再不找个地方休整，浑身都发臭了。
好在简凡不是普通人，这三天也抓了几只山鸡野兔充饥，可怜萧瑶本是从不吃肉，这会也吃得满嘴流油。
她狡黠的笑了笑，悄悄把手上的油脂擦在简凡衣角上，道：“简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和我爹娘汇合？”
简凡贴心地用手背擦干净对方嘴角的油污，又将她扶上马背，自己坐后面把她搂住，道：“我们先找个大点的城镇休息两天，等你的伤养好后，再出发也不迟。”
这几天两人同吃同住，关系已经非常密切了，至少简凡搂着她，她也不会拒绝，不会脸红，甚至内心还有些欢喜。
她糯糯的道：“可是我爹娘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不会，那天我仔细看过，那些人全来追我了，相必萧前辈已经安全逃脱，这时估计已经到达襄阳了吧。”
简凡一边回答，一边策马，马儿驮着二人，晃晃悠悠上了大路。
萧瑶又道：“那我们怎么找他们？”
“我与萧前辈早已约定好了地点，如果他们先到，应该会在原地等候。”
“我们去襄阳做什么呢？”
“去找莫前辈，家师让我给他送一封绝笔，我也有些问题要问个明白。”
“好吧，那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练武的事吧……”
二人边走边聊，一路上有说有笑，不自觉走到一座城门前。只见那城门楼上赫然挂着一个牌匾，上书“武陵郡”三字。
“没想到跑着跑着又回到蜀国地界了。”
简凡喃喃自语道，武陵郡也算蜀国门户，与楚国接壤，只要他顺江而下，就可以去楚国，先去见一见那位传奇的林大将军。
可惜由于要先安顿萧瑶一家，所以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去楚国。再加上，简雍由楚国出道，打遍楚国无对手，才北上中原，可想而知，他在楚国有多少仇敌。
“我们就在武陵住几日再出发吧。”简凡说道。
萧瑶点头赞同，道：“听你的。”
二人牵马入城，武陵也算一个大城，城内人声鼎沸，来往行客众多，更多的是往来蜀楚两国的行商。
两人都算是生面孔，所以并没有乔装打扮，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客栈，简凡悲催的发现，两个人居然都没钱了。
这倒是很好理解，萧瑶从小就是富家千金，出门就没有带钱的习惯，加上逃命这么久，连首饰都遗失得差不多了。
至于简凡，他单纯就是穷，仅有的一些细软，也在津门挥霍一空。更何况，他跟着简雍在江州深居简出，也没有个营生，哪有什么余财。
“怎么办？”萧瑶看着简凡，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嗯，失策了。”简凡抓了抓头发，看着往来行商，突然计上心头。
他拉着简瑶道：“走，咱们再上城外溜达溜达去。”
简瑶不明所以，但还是任由简凡拉着离开。
简凡在城门口随便找了一个茶摊，对卖凉茶的老婆婆问道：“老人家，晚辈与拙荆要回成都省亲，听说回川的道路不安全，是不是真的？”
萧瑶娇羞的别过脸，忍不住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下，疼得简凡直龇牙。
那老婆婆上了年纪，佝偻着背，睁着混浊的眼睛，看了看萧瑶道：“后生，那你可问对人了，老婆子虽然没出过远门，但来往的客人都愿意跟我老婆子絮叨两句。”
“我听客人们常说，黄泥岗那条路可走不得，那里树林茂密，有强人出没，就你这小娘子的俊俏模样，等闲就让人抓上山了。”
“老人家，你可不能骗我，从黄泥岗入川能节省不少时间呢。”简凡佯装不信道。
老婆婆急道：“后生，你可别贪图省事就往黄泥岗去，那些强人专抢不熟路的行人，官府剿也剿不干净。就算是熟客，也得雇佣帮手才敢走，就你们两个弱不禁风的样子，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好好，多谢老人家了。娘子，你也听到了，咱还是不去了啊。”简凡揶揄道。
“都听夫君吩咐。”萧瑶又拧了一把。
二人告别老婆婆，骑着马直奔黄泥岗而去。
萧瑶怒嗔道：“简大哥你占我便宜，谁是你拙荆？”
“演戏而已，萧姑娘勿怪，我也是怕那老人家看出端倪。”
“那我们去黄泥岗干什么，老婆婆都说了，黄泥岗有强盗啊！啊……莫非你要去抢那些过往的行商？”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简凡神秘的笑道。
他二人赶到黄泥岗埋伏起来，正午时分，太阳悬在头顶，分外毒辣。
一行行商拉着马车从远处走来，人不多，看样子不是本地人。
在路过这片林子时，一声哨响划破长空，二十几个强盗从林子里鱼贯而出，把他们团团围住。
简凡两人隔得远，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那些强盗砍伤了两人，那领头的商贩立即作揖求饶。
很快，那人拿出来不少银两孝敬，才免过一顿皮肉之苦。
但奇怪的是，那些强盗在得了银两后，竟没有翻动那些箱子，便把一行人放走了。
“还算你们讲规矩。”简凡自语。
待那车队走远后，简凡带着萧瑶追上了那伙强盗，他们竟在原地分赃，浑然不知危险临近。
“咳！”
简凡故意引起对方注意，那些人仓促收起钱财，一个个拿着刀剑，不怀好意的看着简凡二人。
强盗头领笑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小子，要想从这过去，得留下买路钱。”
简凡摇摇头，干脆道：“没钱。”
“没钱你敢从这里过，小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时，旁边有人小声道：“大哥，你看他带着那个小娘们，长得真带劲！”
那头领当然注意到了，所以他又道：“没钱也可以，这小姑娘留下，你就可以过去了。”
“嗯？”
简凡眉头一皱，一股杀气弥漫出，吓得那头领如坠冰窖。
可他手下兄弟可没这感觉，嚷嚷道：“兄弟们，没听见大哥说什么吗，去把那小姑娘抢过来！”
除了头领在后退以外，其他人一拥而上。他知道今天可能踢到铁板了。以前正是靠着这份眼力，分辨出哪些能抢，哪些不能动手，以至于官府围剿也无济于事。
现在想想，这两人可是看着他们自己撞上来的，现在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哪有这么迫不及待送死的，这分明就是一个惹不起的活阎王。
果然，他那些小兄弟一个照面就让人撂倒了。
那头领见状，哪里敢留，拔腿便跑。可他能跑赢简凡，被其三两步追上，拎着后脖颈就把他按在了地上。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狗眼看人低，小人再也不敢了。”
那人双手合十，在头顶连连作揖。
简凡一只手按着他，另一只手在他头上连扇了几巴掌，边扇边道：“我让你跑，我让你地狱无门，我让你装模作样，我让你长得带劲……”
“少侠，长得带劲不是我说的。”
“你还敢狡辩？”简凡又抽了他一巴掌。
“不敢，再也不敢了。”
“还要不要买路钱了？”
“不要了，是小人该死。”
“杀没杀过人？”
“没杀过，真没杀过，小人就是吓吓他们，求些钱财，要真弄出人命，官府轻易也不能饶了我们。”
简凡点点头，道：“算你们识相，不然就不是几巴掌那么简单了。”
简凡放开他，那人急忙爬起来跪下，指了指躺一地的小兄弟，迟疑着问道：“那他们……”
简凡瞥了一眼，道：“都起来吧，装什么死！”
那些人闻言，只好讪讪得爬起来了，围在简凡身边跪下。
领头人都气笑了，自己在这里挨揍，他们居然躺地上装死。他说道：“多谢少侠不杀之恩，小人愿供驱使，绝无二话。”
“一群乌合之众，要你们何用。”
“那依少侠的意思……”
简凡直言不讳道：“借点钱花花，不过分吧。”
领头人一脸呆愣，道：“敢情我们是打劫的，少侠你是打劫打劫的？”
简凡又一巴掌扇他头上，骂道：“就你话多，赶紧拿钱。”
那人疼得呲牙咧嘴，嘟囔道：“拿钱拿钱。”
他从怀里摸出一包银两，恭恭敬敬的递给简凡。
简凡又扫了众人一圈，道：“怎么，你们不想给？”
其他人立马掏钱，排着队送到简凡手上。
简凡颠了颠，估计能有两三百两，于是满意道：“滚吧，下次再看到你们打家劫舍，手给你们剁了！”
“是是，小人再也不敢了。”
那人爬起来，带着众小弟拔腿便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萧瑶在一旁乐坏了，道：“简大哥你太坏了，我还以为你要打劫那些行商呢。”
“我又不是什么江洋大盗，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可我看你挺熟练的。”萧瑶俏脸红扑扑的，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感觉非常有意思。
“啊额。”简凡一时语塞，道：“其实我一直就是这样过来的，第一次跟我师父打劫那些强盗的时候也挺稀奇的，我师父说这叫义劫，也算是锄强扶弱了。”
“简大侠还干过这种事？”
“我师父也不是专为了钱财，主要也是找这些强盗给我练手，抢钱只是顺手为之。”
其实他没有说，简雍带他出门就是为了弄钱。他还记得简雍说过，像他们这种四处漂泊的散人，不比那些名门正派有自己的营生，所以出手阔绰。
他们这种人，要么穷苦潦倒，要么受雇于世家大族，传闻中那种一掷千金的侠客都是说书人编出来骗人的。
只不过他不好意思告诉萧瑶，靠着打劫强盗过活，多少有些掉份。
“我就我觉得简大哥你做得对，那些强盗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也算行善积德。”
简凡老脸一红，没再多说什么，不过看着萧瑶跃跃欲试的样子，感觉有点头疼，好像一不小心激发了她身上某种属性。
“萧姑娘你可不要乱学，有的强盗杀人不眨眼，不是那么好惹的，以前我还遇到过一个武林宗师，他落草为寇以后，杀人如麻，非常危险。总之，你以后千万别打这方面的主意。”
萧瑶还想说什么，被简凡先一步道：“好了，不说了，咱有钱了，我带你回武陵好好吃一顿，这些日子馋坏了吧。”
二人再一次望武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