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罪己诏，提起生气
“因为皇位上的人是他亲手送上去的！他愿意替他哥哥守护这座江山，放弃自由！当你们所有人逼他的时候，那群人拿着龙封卷轴要昭告天下的时候，他自刎了，心甘情愿的选择赴死。”
“你们说皇帝害死的琅琊王，那你们就没有出一份力吗？你们恨皇帝，皇帝就不恨你们吗？是你们让他亲手杀了他从小养到大的弟弟！”
“皇帝为此得下心病，可你们呢？你们意识不到自己的错，琅琊王的自刎是为了天下安定，你们却依旧口口声声喊着造反，你们让他九泉之下如何安宁！”
听见云薇的这段话，明德帝颤栗的发出悲鸣声，猩红的眼里带着尖锐浓重的恨意，看向前方，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萧瑟和萧凌尘两人沉默不语，默默握紧了拳头。
整个宫墙之内，安静不已。
沉默良久。
明德帝抹掉眼泪，望着眼前的场景，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沉声道：“楚河。”
萧瑟走到明德帝身前：“父皇。”
明德帝拿出一张卷轴，明德帝淡淡地说道：“楚河，你来宣旨吧。”
萧瑟从明德帝手中接过卷轴，打开后看见那三个字，却愣住了，他抬起头看向明德帝，“父皇，这是……”
明德帝抬手阻止了他：“无需多言，念吧。”
“明德十六年，琅琊王谋逆之案，属孤误判。琅琊王萧若风为国为民，殚心竭虑，却惨遭奸人所害。现奸人已然伏法，旧案昭雪，赐其谥号‘达’，重入太庙，香火十年盛之不断。其子萧凌尘承其爵位，袭琅琊王，赐宣武将军，可重召琅琊旧军，并三军之外，直隶帝王。孤听信谗言，误杀爱弟，愧悔无地，每三日，赴太庙香奉，至死方休。”
台下琅琊军却整个的呆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最后明德帝会颁罪己诏，并且还为琅琊王昭雪了。
萧凌尘转过身，弯膝跪倒在地，朗声道：“臣，领旨！”
明德帝轻轻咳嗽了一下，瘦弱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靠着瑾宣的搀扶才勉强没有摔倒。
金甲将军叶啸鹰，沉默良久以后，他调转了马头，缓缓地冲着宫门行去。
仿佛是那日在平清殿前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明德帝再次病卧在床，并且这一次似乎比以往几次都更为严重。重病已愈，重新出诊的华锦看着针尖处的焦黑色，缓缓地摇了摇头。
华锦望向明德帝：“陛下，身病易治，心病难医。这几日可是触动了什么心事？”
“陛下，永安王殿下和琅琊王殿下来了。”突然一个内侍走了进来禀报道。
“让他们进来。”明德帝轻声道：“你们都出去吧。”
萧瑟云薇和萧凌尘三人走了进来，萧凌尘和云薇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参见陛下。”
萧瑟也行了一礼：“父皇。”
“你们来了。”明德帝挣扎地半坐起来，挥了挥手，再过来一些。
萧凌尘于是就又向前走了几步，却依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萧瑟走上前坐在床边，云薇走上前伸手把了把脉，轻叹了口气。
萧瑟见云薇叹气，有些担忧的问道：“云薇，父皇怎么样了？”
“琅琊王是陛下的心结，亦是陛下支撑着的一口气，俗话说，人活一口气，心结，解了，这口气也快没了。”云薇喟叹一声。
萧瑟怔愣住了，像是有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了萧瑟的心上。
萧瑟心里升出一股悲凉，昔日他离开天启城，这么多年来心中一直憋着一股对明德帝的愤懑，即便这次回到天启城，两个人也甚少见面。
而如今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当年明德帝的不得已也已经被理解。
可如今，明德帝眼看就要离开人世了，他内心的那股悲凉终于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
“父皇。”萧瑟唤了一声，在床边跪拜了下来，云薇吓了一跳，也立刻跟着跪了下来。
萧凌尘顿了顿，也走了过来。
明德帝笑了笑，往前伸出手，扶起了萧瑟和云薇，缓缓道：“孤想你皇叔了，你长大了，事情也已经结束了，孤会给你们下旨赐婚。”
“我，我还没说完”云薇小声说道。
萧瑟和萧凌尘都是一愣，萧瑟一喜：“云薇，是不是还有办法，可以医治父皇？”
明德帝咳嗽了两声：“孤的身体，孤清楚。”
云薇走上前施展起回春心诀，运用真气，大半个时辰后，明德帝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陛下，琅琊王这口气，您既然松了，那不如再提起一口气吧。”云薇轻声笑道：“身体的问题，可以医治，但心里的气，要陛下自己提起来。”
明德帝和萧瑟萧凌尘都有些不解：“提起来？”
“咳，陛下可得提起那口气，撑到我和萧瑟的孩子长大啊。”云薇硬着头皮说道。
明德帝一愣：“云薇，你，你有身孕了？”
萧瑟也是一懵，看向云薇的肚子，萧凌尘也瞪大了双眼，十分诧异。
“有了。”云薇心虚地点点头。
“好，好，好，孤还能撑！”明德帝突然笑的开怀了起来，看向萧瑟：“就让你皇叔再等等孤吧。”
萧瑟和萧凌尘也松了一口气。
华锦走进来见明德帝气色却突然好了很多，有些惊奇：“云薇，你治好了陛下？”
云薇摇了摇头：“是陛下自己提起了那一口生气。”
“自己提起了气？”华锦疑惑道。
明德帝笑着对华锦说：“华锦你来的正好，快给云薇把把脉，看看孩子怎么样。”
“孩子？”华锦一愣。
云薇背对着明德帝，疯狂给华锦眨眼睛，华锦立刻了然：“好，我看看啊。”
说着伸手把向云薇的脉搏，看向明德帝，若有其事地说道：“孩子月份还小，脉象暂时还不太明显，想来才有月余，陛下不用担忧，云薇自己也是医者。”
明德帝不赞同的摇摇头：“医者不自医，以后云薇要多麻烦神医了，对了，永安王府也得派去几名太医，小心着些。”说着就要喊太医。
云薇立刻出声打断：“陛下，您才刚刚恢复一些，可不能耗费太多心神，要多多休息，孩子的情况，我和萧瑟会多多注意的。”
萧瑟看出来了，云薇是编的，也帮着说话：“是啊，父皇，您要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以后可还要帮我们抱孩子。”
“好，好，孤现在就休息。”明德帝连连点头，又看向萧凌尘：“凌尘，这一次多亏了你。”
“我只是秉持我父帅的意志罢了。”萧凌尘摇头：“更何况，就我这性格，也当不了皇帝。”
明德帝叹了口气：“当年我们兄弟一个为君，一个为帅，本以为北离国运在我们手中，可昌隆至盛，却没想到反被人拿来利用。你父帅的事情，这些年孤一直很自责。”
“你的确该自责。”萧凌尘忽然说道。
明德帝一愣，点了点头：“你说下去。”
“当年的确是我父帅甘愿自污于身，甘愿赴死，以定朝纲。但是为什么，陛下你，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呢。我明白这是你们君臣之间的默契，你明白他的打算，他也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当年其实并不是没有第二种方法。”萧凌尘望向明德帝，目光咄咄：“你可以找出那些想要作乱的臣子，一个个地杀掉，可以和我父帅一起坚定地告诉天下，没错，龙封卷轴上写的名字就是萧若风。可那又如何？皇帝依然是萧若瑾，琅琊王依然是萧若风，这是你们的选择。谁都没有办法改变，龙封卷轴做不到，天下人也做不到。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明德帝沉默良久，没有回答。
“既然已经没有这些人和事了，那陛下就得好好坐好这个位置，就像云薇说的一样，这是我父帅亲手送你上的这个位置，你可不能说给别人就给别人。”萧凌尘又顿了顿：“而且，云薇不是有身孕了？”
云薇瞪大眼看向萧凌尘：你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对，对，云薇有身孕了，孤要等着小皇孙长大。”明德帝听见这话，眼神终于亮了一些，说完看向萧瑟，云薇，萧凌尘和华锦四人：“你们出去吧，孤要休息了。”
几人走了出来，云薇叹了口气：“虽然萧凌尘你说的第二种方法，确实是很好的，但是他们时间不够，若是压不住那些王侯将相，会死很多无辜百姓的。”
萧凌尘也沉默良久，长舒了一口气：“所以世上还是没有两全法。”
华锦打断几人沉重的话题：“云薇，我都没想起这个办法，你别说，这下陛下心里有了念头，身体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萧凌尘疑惑的看向云薇和萧瑟：“所以，云薇你，没有怀孕？”
萧瑟不自在的咳了两声，云薇倒是坦荡的摇了摇头：“没有。”
萧凌尘突然笑了：“那你俩可得努力了，不然到时候上哪弄个孩子给皇帝陛下抱。”
云薇白了一眼萧凌尘，拉着萧瑟跟华锦道了别就走了。
永安王府。
萧瑟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云薇的肚子，云薇注意到萧瑟的眼神有些好笑：“怎么？你不会觉得我真的怀了吧？”
萧瑟轻轻抿了抿唇：“父皇那里”
“先就这样吧，让他有个念想，起码能支撑着他活下去。”云薇长舒了一口气。
“云薇，谢谢。”萧瑟将云薇揽进怀里抱紧了她。
“谢什么，谢我倒不如真给你父皇一个念想。”云薇笑着环住萧瑟，萧瑟泛红着耳尖，弯腰将云薇抱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