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斯人已逝
没想到渊贝真的解决了祟气，而陈小鱼试探他体内的祟气，发现被压制了不少。
看来这祟气互相吸引对渊贝驱散祟气真有作用。
知道这一点的陈小鱼便开始在附近的城镇带着渊贝降妖除魔，当然也就是除祟气了。后来，人传人的现象发生，久而久之，昆仑山下就流传了一男一女加一漂浮物的仙人组合，为一方百姓降妖除魔。
再后来，因为滚滚吃得太多，风宴留下的银子不够用了。陈小鱼就开始收取一些费用，当然也不多，人们也愿意请这位半仙除魔。因为在人间的眼里，仙人是很难见到的，偶尔显灵也是极为难得。而陈小鱼就自称为半仙，如此行走在人间。
“滚滚！这次的钱为什么你又花完了？”陈小鱼刚赚来的钱，就被眼前的一桌美食气得咬牙切齿：“你明知道那凤仙阁的食物贵得要死，你还要去买？你渊贝哥哥一天到晚辛辛苦苦才挣几个钱啊，哪能经得起你这么折腾。赔钱——”
“哎呀哎呀。”滚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道：“有什么关系嘛。钱没了可以再挣，人不能饿死吧。而且你变出来不就行了，用个什么障眼法，或者乾坤大挪移，要多少钱有多少钱。”
陈小鱼的修为不足以学会造物的法术，造物之术只有上古大神才能使用。若是想变出什么东西来，也只是障眼法或是转移法，若是用障眼法，法术失效东西也就变回原样了，这不就变成招摇撞骗的骗子了吗。
若是挪移法，将别人的银子偷来也是不道德的吧。
“哎呀，你们神仙那么多规矩，憋屈死了。”滚滚道：“你可别忘了我是盏啊，当然能吃了。我肚子咕噜噜装不满呢！”
“你还得意上了是吧。”陈小鱼真想打翻他的肚子。
两人说着，突然，渊贝破门而出入，将两人吓了一跳。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穿着红裙子，头发长长的。陈小鱼愣了片刻，问:“这小孩，你的啊？”
“阿姐——”渊贝无语地看着陈小鱼。
陈小鱼走近，这小姑娘肉包子脸，圆圆的很可爱，“小妹妹，你从哪里来的啊？”
“这丫头在你房门口盯了许久了，我看她不怀好意就将她抓来。”渊贝说着:“你老实交代，有什么目的。”
“呜呜呜，仙子姐姐，阿月不是不怀好意。”小姑娘委屈极了，“阿月听说仙子姐姐去昆仑瑶池会上拿了琼浆玉液，就想来找姐姐帮忙。”
“你——”陈小鱼捏了个法诀，眼睛瞬间变蓝，然后闭上眼，道:“你是头发和蜘蛛丝修炼成的妖怪？”
“那是什么妖怪？”滚滚在空中翻了个身，满脸期待:“我听说过动物成妖，物品成妖的，还能杂交的？”
“在人间有一个国家名叫十阶。这个国家的人喜爱用蛛丝编成鞭子和头发扎在一起做成装饰品。”伴随着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黑袍男子从门外走进，他眉眼冷峻，身量挺拔，一席黑袍宽大，宽大的袖中似乎藏着无穷无尽的秘密，陈小鱼激动地喊道:“风宴大哥!”
风宴走近，将小姑娘从渊贝手中抱起，道:“这也算是一种物品，你也可以理解为人造妖。这种物品跟人久了有了灵性，就会幻化成精，这丫头估计是十阶国人。”
“你是谁，竟然把我了解的这么清楚。”阿月气滚滚地说着:“我是来找仙子姐姐的，你放开我放开我。”
“好了好了，你找我什么事呀。”
“仙子姐姐，我……听说你拿了琼浆液，我就想向你要一点要救我的夫君。”阿月委屈极了，“我夫君受了重伤，巫师告诉我只有琼浆液可以将我夫君救回来，可是我一阶小妖，怎么可能去得了瑶池，后来听说有一位仙子拿了拂尘古神的琼浆，我就想……”
夫君？
几人听到这个词，纷纷目瞪口呆地看向阿月，眼神似乎都在宣告一个词——禽兽啊。
风宴看出几人心中所想，轻咳一声，“几位莫要误会，虽然她外表是个小姑娘，年纪恐怕不低。”
陈小鱼看着自己身边两位，如果要算年纪，她和渊贝甚至不如滚滚。陈小鱼汗颜。
“风宴大哥，这……”陈小鱼纠结地看向风宴。
风宴道:“小鱼，你知道为什么琼浆液要用琉璃盏来装吗。”
众人摇摇头。
“琼浆液不是死物，若是寻常容器，第一很有可能让琼浆玉液游走；第二可能会变成死物，只有琉璃盏这神器才能长久保持他的活性。分一些琼浆液给你也未尝不可，但你带回十阶国，这琼浆液已经是死物了。”
阿月急坏了:“那可怎么办呀。””
“你大可不必担心。”风宴道:“因为琼浆玉液并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风宴大哥……”陈小鱼茫然地看向风宴。
“你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不定，心口不一。丹尼眼神急切却不似骗子。这么说来只有一种可能，你的确是想救你的丈夫，但你丈夫早就已经死去多日，你就算拿了琼浆玉液也没什么办法。”风宴冷静地开口：“你走吧，你夫君怕是已经入了冥府，多留无益。凡是人，神，仙，妖魔一类，或大寿将至，或突发横死，或疾病缠身，无论何种原因，斯人已逝，又何必纠结。”
阿月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终究是没再说什么，扭头离开了。
阿月离开后，陈小鱼惋惜道：“终究是个可怜人。”
“天下可怜之人甚多，一一可怜的话，可管不过来。”风宴道：“我已经做好了去冥府的准备，你们且跟我来吧。”
风宴召唤出一个巨大的法阵，几人各自占据一个点位。
“冥府引路人，听诏——”
法阵中央出现一个处着拐杖的老人，老人笑眯眯地向风宴作揖，然后法阵中空，几人掉下下去。
几人从天而降，落下的地方是一处荒原，四处都是断壁残垣，天空是暗紫色，厚厚的血红云中还有闪电穿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腐烂枯叶的气息，三个刚出茅庐的小家伙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只道是看了眼，看什么都新奇。
“这就是冥府？”陈小鱼出蓬莱的时间不多，游历的地方也不多，这书中所写轮回转世之地，无论文字图画再怎么生动，还不是百闻不如一见。
“冥府之主冥鬼王是个不好说话的家伙，你此番前去忘川，还是不要惊动他为好。”风宴道：“只是我之前与你说过，忘川草并未长成，你要用什么办法呢？”
“我自有办法。”
滚滚趴在陈小鱼的肩头，打了个哈欠：“话说你们这都是在做什么呀，又是琉璃盏又是琼浆玉液，现在还打起忘川草的主意了。你们别怪我没提醒，那冥鬼王当真是个小气又阴险的主儿，当年黍离在他手里被坑了好几把，扔出去了许多宝贝。你们真的要跟他结梁子？”
陈小鱼咬咬牙，此番自己如此，往后恐怕世事艰难，但她必须有不得不去做的理由。她看向站在一边的渊贝，少年初长成，身子清隽，挺立鼻梁，眼是海水的蓝，想起和渊贝在一起的时光，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被囚禁在寒天之钉，收到父兄的蒙骗，甚至还要拉他挡天雷！最开始，陈小鱼只是出于同情，认为这么小的孩子不应该收到如此。
但越和渊贝相处越发现，他很多时候只是嘴硬，傲娇，他心思纯良，又乖巧懂事。自己早就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看待了。
此次他身上的伤必须得治！
“走吧，我早就想好了。”
滚滚无奈道：“走呗，臭女人都这么说了。”
众人施法摒去气息，跟在风宴的身后。渊贝皱眉：“既然来冥府的方法只需要你念一个口诀，为什么还让我们等那么久？”
陈小鱼扯了扯渊贝的袖子，低声道：“一路来都是风宴大哥在帮助我们，你对他敌意不要这么大嘛。大家都是朋友，好好相处。”
风宴笑了笑，似乎没把渊贝的话放在心上，也正是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更让渊贝生气。凭什么他就能运筹帷幄，笑看风云，而自己还需要陈小鱼的保护？又或者说，陈小鱼一直都把自己当成孩子一般，她不会依靠自己，她会说风宴大哥一定没问题的。
但是她永远不会说渊贝也一定可以。
渊贝不想陈小鱼如此看待自己，他只能变得更强，更强。
“桀桀桀，桀桀桀。对，就是这样，没有力量，怎么做到你想做的事？”
“桀桀桀，渊贝，你看到眼前的小仙子了吗，多美好的生命啊，你是不是想占为己有，让那个什么风宴再不能看她一眼？”
“桀桀桀，桀桀桀。你看那个风宴笑的，冲你的阿姐笑，他分明是想独吞你的阿姐，杀了他——杀了他！”
横生的声音不断回荡，渊贝捂住头，神情痛苦。陈小鱼连忙问：“发生什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渊贝运转周身，暂时压住了横生的声音：“没事，我们走吧。”
“说来惭愧。”风宴不好意思道：“我活了太久，许多法咒都记不住了，之前是回家查咒语了。”
“啊，原来你这么厉害的大人物，也会有记不住的时候。”陈小鱼感同身受地说道：“师父每次都说我是未来蓬莱之光，每次仙资考核都要我拿第一名，天杀的，那么多法咒我哪里记得完啊，有时候忘了一些还要被数落。做仙真的好难。”
在风宴的带头下，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忘川山。忘川山上觊觎忘川草的冥鬼何其多，但都碍于忘川草的气息不敢靠近，只有风宴带头走到了最前面。滚滚被那气息烫得嗷嗷叫，只能躲进陈小鱼的袖子里了。渊贝也觉得身上像是有一团火烤着，连一直骚扰他的横生也不说话了。
没事人似乎只有风宴和陈小鱼。
“这忘川草有仙息蔽体，只有修为深厚之人才能抵挡，渊贝和滚滚就待在外面吧，我和小鱼仙子过去便可。”
“等等。”渊贝担忧道：“阿姐的修为不过几十年，怎么能抵挡忘川草？”
话虽如此，但陈小鱼确实毫发无损。
风宴笑了，道：“小鱼仙子天资卓越，古往今来几人能及？”
“我这么厉害？”
“或许吧。”风宴笑着说。
不知道为什么，陈小鱼总觉得这个神秘的男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忧伤，虽然渊贝已经提醒过她很多次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助我们，但陈小鱼就是觉得这个一身沧桑的男人没有恶意。
渊贝的确不能靠近忘川草，他接过陈小鱼扔来的滚滚，只能焦急地在外面等着。
忘川草的光芒很强，很快就淹没了两人。
滚滚在渊贝的手心里滚了一圈，道：“真的没关系吗，那个风宴怎么看，都看不出任何破绽，这样的人才最可怕。”
“如果他敢对阿姐做什么，我一定会将他撕碎。”少年看着那白茫茫的一片，咬牙切齿道。
陈小鱼跟在风宴的身后一步一步靠近忘川草，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却一步比一步艰难。风宴伸出手，道：“我拉你，虽然你修为深厚，但你不知如何运用还是会吃力，你牵着我的手，我带你过去。”
“好，谢谢。”陈小鱼伸出手。
“你是想用蓬莱的催生术么。”
“你——你怎么知道。”陈小鱼刚问完又反应过来：“也是，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没想到这么高阶的法术你也会。”
“哈哈，还好啦。只是从小就被师父管着，什么都得学。”
现在只剩下她们二人，陈小鱼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风宴大哥，之前在琉璃幻境中看到一个巨大的黑洞，还有那个拂尘古君，还有那个什么傅小洛，究竟是”
“那是很多年的一个故事了。”
“斯人已逝，这是你对阿月说的。”陈小鱼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向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