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与虎谋皮
野猪一摆手：“七位妻妾里，有五个已经灰飞烟灭，只剩下伏尸娘娘和绸袋女而已。”
绸袋女八成就是那个蒙面小人了，但这都不重要。宋芮一摊手：“所以呢？你要是能杀鬼，方才早动手了，现在多我一个，你就有胜算了？”
野猪忽然不说话了，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道：“这里又不是普通墓穴，是障区，障区有障区的法子。”
宋芮：“障区是什么？”
野猪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好像这是个人尽皆知的常识，不过他最终还是科普道：
“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中，魔君败亡，他死前朝四方释放了一种特殊的魔气，导致人间各处发生异变，死伤无数，此后，这些异变区域便被称为障区，取“魔障”之意。”
仙魔大战，果然是玄学世界。
宋芮感觉他要说一阵，干脆也挑了个箱子坐下来。
“障区的本质，是魔气哺育了一个区域内最强的怨魂，让它拥有害人的本领。因为每个怨魂的执念不同，所以每个障区禁忌有所不同。这种怨魂被称为障源，如果能解决障源，魔气就会离散，区域也会恢复如常。”
宋芮点点头，迅速消化了他说的内容：“也就是说，除掉障源，尸体就只是尸体，巨蚊也会消失。”
“正是如此。”
“那你觉得障源是谁？”
“抚远伯。”
宋芮：“他都怎么杀人？”
“打听不到。”
“啊？”宋芮觉得他在开国际玩笑，“那你怎么判断他是最强的？就算他是，我们又不知道他的特点，怎么对付他？”
野猪对于自己的判断胸有成竹：“抚远伯生前血战沙场，若论武力，自然不是妇人可比；若论身份，他是丈夫，家中的顶梁柱；而且他执着于求仙，这也能解释第三第四条禁忌。至于打听不到，也可以有另一种解释——见过他的人都没活着出去。”
宋芮抽动了一下嘴角。抚远伯死前都被病痛折磨得下不了床，怎么一死就成最强了？那他还求个屁长生，他求死得了。
但她并未反驳，只顺着他的话道：“你这么说，是有计划了？”
野猪从随身的褡裢里拿出一个小盒，又从小盒中取出一个琉璃瓶：“这个给你，你小心拿好，不要洒在身上。”
宋芮起身接过瓶子，把发光布袋重新系到头箍上，借着光细细端详：“这是什么？”
“仙王玉露。可以腐化一切物品，对尸体用处尤其大。”
野猪进一步解释给她听，“这些怨魂常年依附在尸首上，已经和尸首成为了一体，将尸首彻底毁灭，他们就能彻底消散。你要做的，就是开棺，然后拿这个泼到尸体上。”
宋芮拔掉瓶子上的小塞，浅白的雾立时涌现在瓶口，伴随着一股酸溜溜的气味。
……叫了这么个高端名字，居然只是浓硫酸么。
说起来，除了野猪的鞭子、囚车上的符纸，这个团伙目前的装备都挺复古的，好像真的就是来倒斗而已。
她将塞子塞了回去，慢条斯理道：“那你负责做什么呢？”
野猪扬了扬手中的鞭子：“抚远伯虽然是死人，但他不会躺着任你泼，我会困住他，为你争取毁尸灭迹的时间。”
“那你困住他的时候，万一伏尸娘娘和绸袋女也来了怎么办？还有那些巨蚊，谁能保证它们不会突然攻击人？”
野猪的眼神犀利起来，一张脸黑如锅底：“是我没考虑过吗？这个计划本不必执行，就算要做，至少也是三人合作，是你把他们都杀了，现在我们只能指望仙王玉露见效够快。”
宋芮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不是玄学长鞭降维打击，她其实还想把野猪杀了的，这种人身上的人情味还没有鬼多，活着只会诓更多人去死。
她只是在想，这个点儿瓜子脸最好是逃了，别留下送人头。
“行啊，不过拼死一搏前，总得再调查准备一番。”
宋芮跳下箱子，率先离开钱库。
经过东侧走廊时，她发现狼牙棒已经不见了，大约是被瓜子脸拾走傍身了。
也好，如此，她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
两人来到主墓室前。
主墓室分了左右，左室安葬七位夫人，右室安葬抚远伯。
左室共安放了七具石棺，其中五具敞着，里面的尸体都已成为碎骨，证实了野猪先前的说明；
剩下两具石棺封闭着，且棺盖相当厚重，不像能随便推动的，加上宋芮也不想惊动伏尸娘娘和绸袋女，便只是检查了一下表面。
除了石棺，左室便再无其他物件，墙上地上石棺上都挺干净，没留下任何文字和绘图。
而右室就大不相同了。
不仅比左室宽敞，打造得也极为精致：地面以莲花砖铺就，为了放置棺材，室内中央还专门砌了高台。
高台上的棺材是木质的，还上了漆。其造型殊为华丽，四面阳刻了仙鹤与祥云，边沿处缀了一串串青色铜铃，远不是那些冰冷笨重的石棺可比。
墓室的四面已经被检查过，宋芮走上高台，对着棺材细细查看。这具棺材的棺盖很薄，边缘处也没被钉死，掀起来应是不费劲。
她弯下腰，又一点一点瞧了棺材上的刻绘，但并没有瞧出什么。
直到她绕到了棺材后方。
那儿的雕刻被人削掉了一块，留下的平面上，是刀刻的五个大字：【此人已死透】。
【叮！】
【恭喜，第三条线索也已收集到啦！】
宋芮大脑飞速运作。
死透，也就是死得不能再死。
这么说来，抚远伯不是障源。
刹那间，宋芮福至心灵——她好像明白前两条线索是什么意思了。
“哎，准备好了没有？”
宋芮站起身望去，野猪就站在她五步之遥的地方，似乎没有要靠近棺材的意思。
“说不上好不好吧，”她握上了偷藏的碎石块，定定地盯着野猪，“只是感觉，你想把我当冤大头。”
野猪的神情冷了几分：“是吗？”
宋芮没有理他，自顾自接着道：“其实，你也吃不准抚远伯是不是障源，你只是需要人钓他出来让你看看。如果是，我能替你拖住对方，你能杀则杀；若不是，大不了你跑出去，重新制定了计划再来。”
野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确实敏锐，比一般却旧人强太多，可惜你没得选，我的灭神鞭最多可以伸出三丈，而你的轻弩已经没用了。”
宋芮摘下挎在肩上的轻弩。
原本结实的弓弦，赫然多了一道割痕。这一刀割得将断未断，显然是老手所为，难怪她无从察觉。
耳边响起了野猪得意的嘲弄：“摸金之前，我还当过插手。”
宋芮将轻弩扔到了地上，眼神终于锐利了起来。
野猪不怕她的轻弩，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断她退路，搞她心态。
“你不掀棺盖，也一样要被我杀，还不如试一试，毕竟我可给了你一瓶化尸水。当然，你也可以试试用化尸水泼我，看看最后遭殃的会是谁。”
他志得意满，笃定了宋芮会动手，可宋芮盯着他，忽然也笑了：“威逼利诱都用上了，你可真是好算计。可是啊，你也有想不到的事。”
野猪一怔：“什么意思？”
宋芮笑容忽地一收：“我有霹雳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