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游离在外

    崔淙加班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到家。打开房间的灯，屋里冷冷清清的。

    这个房子是他决定回阳城后买的，小区离盛峰科技不远，开车十多分钟就到了。三室两厅，装修得简约大气，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杨凝那里一直保留着他的房间，但是这么多年，他独自在外生活，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住了。也不想因为他回来，改变杨凝他们原本的生活状态。他觉得就这样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其实很好！

    他考大学时就想离开阳城，如愿考上了b大，去京城读书，硕士毕业后又去s市工作，逢年过节回家看看，这些年，他就是这样过来的。

    但是这种情况在去年杨凝生了一场重病之后发生了改变。

    杨凝进手术室前，跟他深谈了一次。

    崔淙三岁时生父因病去世。他那个时候太小了，能记得的事情微乎其微。模模糊糊地印象里有个镜头，是父亲抱着他坐在腿上教他认字。所以他懂事后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收藏书。

    杨凝跟崔峰远再婚后，崔峰远对他一直不错。他长大后也理解杨凝，并不会因此而埋怨她。

    杨凝肯定是爱他的，但是她的爱要分给丈夫、分给弟弟。尤其弟弟出生以后，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和弟弟的不同。弟弟张扬而肆意。而他呢，从小就沉默寡言，什么事都埋在心里。

    杨凝进手术室前做了最坏的打算，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崔淙记事以后几乎没有见过她流泪。但是那天，她的眼泪如同泄闸的洪水，簌簌而下。

    杨凝看着这个与自己年少时的爱人有几分相似的面孔，看着这个从小就不用自己操心、什么事情都深藏心里的大儿子，想到他不管什么时候，留给自己的背影都是孤身一人，心里就隐隐作痛。

    可是以前，总还有自己这个母亲望着他的背影，总还有自己这个母亲在他的背后等着他，可是以后呢？如果自己不在了呢？杨凝想到这些心如刀割。

    崔淙受不了母亲的眼泪，最终答应母亲尽快回阳城工作。按照杨凝的说法，万一有一天她不在了，至少他的身边还有弟弟这个亲人。

    可是他答应杨凝回阳城工作，也只是为了让她手术前安心。对于他来讲，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弟弟虽然是血缘亲人，但是弟弟有爸爸，也许并不需要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去关心，而他也并不需要和弟弟守望相助。

    其实他和崔渲并不是感情不好，崔渲小的时候，他还经常帮着杨凝照看弟弟，带着崔渲出去玩，那时候崔渲也喜欢黏着他。但是两个人相差五岁，等崔渲上学懂事的时候，他已经上高中住校了。后来考上大学离开家，硕士毕业去s市工作，兄弟两人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相见，感情上就没有那么亲厚了。

    杨凝最终闯过了鬼门关。一家三个男人都如释重负。

    崔峰远和杨凝结婚二十多年，感情很深。他在杨凝出院后，也找了崔淙谈了一次。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谈话，简单直接。他不管崔淙心里怎么想的，都希望崔淙能够回到阳城来，因为他不想杨凝隐忍地牵挂着崔淙。

    崔淙对崔峰远这个继父虽然不太亲近，但是还是尊敬有加的。既然之前答应了杨凝，再加上崔峰远开口了，他最终还是决定回阳城来。

    他想，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终有曲终人散之时。等到那一天，他也许会留在阳城，也许会再次远行。反正不管走到哪里，在哪里生活，人生的本质都是一个人的朝圣之路。

    夜深了，崔淙躺在床上，忍不住回想起了下午他和梁澄对话时的情景，梁澄清柔的声音、轻灵的眼睛、嫣然的笑容，让他一贯淡漠的情感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微风与暖意。

    梁澄、宋城越在盛峰科技的工作并不轻松。这个项目的进度很紧，梁澄、宋城越经常跟着研发小组一起加班。他们初步确定了研发方案，对催化剂的结构与组成设计了不同的实验方案，郑家齐业务能力还是不错的，性格也很好，他跟宋城越差不多大，三十岁出头。宋城越很快就和他混得很熟。

    崔淙接任总经理后，原来的总经理助理调职到其他岗位。公司人事关系复杂，他的助理人选必须稳妥。他亲自把关，最终确定了贺舒航为助理。

    贺舒航原来在人事部工作，名校毕业，进入盛峰工作已经两年了。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

    崔淙选择贺舒航除了他履历过硬，为人低调，在人事部对盛峰人事情况非常了解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贺舒航是盛峰科技董事长王晋推荐的。而崔淙之所以来盛峰科技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王晋对他的信任。

    在崔淙入职盛峰科技之前，王晋曾多次去s市与他面谈，诚意十足。全球经济下行，盛峰这艘船虽然靠着体量大一时半会儿沉不了，但是未来的日子也是困难重重。王晋毫不隐瞒地对崔淙说，公司内部已经开始出现颓势，他需要得力的管理者。

    为了说服崔淙，王晋还打出了感情牌，他和崔淙的生父黎明杨曾是好友，崔淙小的时候，王晋还曾抱过他。王晋这几年身体不太好，他的儿子又不成器，盛峰这艘船的舵手他觉得没有比崔淙更加让他满意的了。

    崔淙经过综合考虑，最终还是接受了王晋递出的橄榄枝。

    这天，宋城越到五楼找郑家齐去了，梁澄在办公室查阅资料，周艺彤突然过来了。

    梁澄跟周艺彤除了在六楼的茶水间偶尔碰到外，并没有其他交集。所以梁澄对此深感意外。

    周艺彤笑呵呵地对梁澄说：“梁老师，最近辛苦了啊！”

    “还好啦！没什么辛苦的！”梁澄客气地说：“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周秘书。”

    周艺彤：“没什么事儿啊，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办公用品配备得够不够啊？要是缺什么，你可以跟我说啊！”

    梁澄连忙摇头：“什么都不缺……都很好……”

    周艺彤又亲切地和梁澄寒暄了几句，诸如：如果梁澄吃不惯员工餐厅的饭菜，她有附近好吃的外卖推荐等等。两个人尬聊了一会，周艺彤也没多待，告辞走了。

    虽然梁澄待人谦和，但是她本身并不是一个愿意交际的人。周艺彤这次主动来办公室找她示好，这是为了哪般？梁澄一头雾水，觉得非常奇怪。

    临下班的时候，宋城越回来了。他嘟囔了一句，郑家齐他们还想试试脱氢催化剂，可是脱氢催化要高温或减压，能量消耗太大了。

    梁澄微微皱了皱眉。宋城越没再说什么，跟梁澄打了个招呼：“我要去帮小敏搬东西，先撤了啊！”小敏是宋城越的女朋友。

    宋城越走后，梁澄坐在办公室里，思考着他刚才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