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来去如风

    在噪音的摧残下，许大强觉得自己现在不仅仅是耳朵在受折磨。仿佛那刀子不是刮在玻璃上，而是在自己的身体上切来切去，僵硬的身体犹如被摆在案板上的烤鸭，正在被厨师用一把长满铁锈的钝刀在艰难的切片，等待装盘。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许大强强迫自己集中起精神，尽力去忽视那刺耳的噪音，开始寻思怎么才能摆脱。身体不能动，发不出声音，与外交流的渠道被隔绝了。要不试试心法？许大强还是回忆自己有限的生命里看过的释道儒各家经典，开始在心里默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度一切苦厄，照见五蕴皆空……”，无效，“心若冰清，天塌不惊……”，无效，“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有名，天地之使也……”，无效。本来稍微集中的精神又有些崩溃了，一方面是自己记起的这些心法无用，另一方面，仅仅是回忆这些记忆角落的东西就耗费了自己不少的精力。而这时候，许大强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缓缓发散出淡淡的薄光。

    就在许大强觉得自己穿越未成身先死，会莫名其妙的在这个空间中被折磨的烟消云散时。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声传入耳中，“喝！”这声音仿佛是在很远的地方传来，但是速度很快，仿佛是一秒钟 从0分贝窜到了120分贝。声音一响，许大强吃了一惊，而对面的披头散发男中音嗓子打字女也似乎被吓了一跳，刺耳的剌玻璃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没了刺耳的声音，许大强习惯性抬起手来揉了下耳朵，这才发现自己可以动了。松了口气，不待活动活动嘴，一句话便脱口而出”你有病吧“。四个字还没说完，就看着面前的人仿佛被一个旋涡吸引着，不断旋转着变小，周围的空间也在跟着旋转变小，跟着，自己的视线也在旋转，这时候，许大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也在旋转变小，和进入这个空间时候的感觉一样，眼前一闪，一阵白光射入眼中。从黑暗的环境突然来到白昼，许大强不由得把眼睛闭了起来。而这时候”吧“字刚说出口。

    “你才有病”一股清脆的女声传入耳中，这时，许大强才睁开眼睛。面前站着一位娃娃脸，扎着高马尾的姑娘。娃娃脸上大大的眼睛圆瞪着，没有化妆，鼻子嘴巴都很秀气，长在娃娃脸上，相得益彰。而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双又黑又粗的眉毛正成倒八字竖着。很明显，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在生气。许大强也不好意思再盯着姑娘的脸看，不由习惯性向姑娘身上转移了目光。姑娘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服，拼撞色的设计，和九十年代的校服如出一辙，把身材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还不等许大强在心里吐槽这个姑娘的审美。又是清脆的女声传来。

    “你再说一次试试”

    许大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之前脱口而出的话，被姑娘当成对她说的了。正想着解释一下。又一个声音传来“秀儿，别闹了，他不是对你说的”声音语气平淡，但是音量很大。这时候，许大强才发现娃娃脸姑娘旁边站着一个俊朗的青年。青年身着一身西装，站姿笔挺，留着寸头，剑眉星目，长得算是一表人才，唯一让人感到不协调的是青年长了一张大嘴，跟岛上一个叫“大陆”的男星如出一辙。想当初，许大强这个从不追星的人，记住这个男星靠的就是那张很有个人特色的大嘴，这下看到同款了。

    “知道啦，柱哥，我就是想着能让他缓过来”女孩一双倒竖的眉毛放下了，像两轮弯弯的月亮，吃撑了的那种。放在女孩的娃娃脸上倒是额外增添了几分英气。说罢，便不再盯着许大强，而是转头看向周围的，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许大强这时候脑袋已经清醒了，留意到周围环境回到了之前的小平台，自己拿下来的两个空桶还在地上放着，阳光透过小平台的窗户斜照着地面，一切都是自己见到那个埋头哭着的人时候的样子。虽然不清楚之前是发生了什么，不过眼前两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至少看起来不算诡异。而通过两人刚才的对话，许大强也知道了两人的名字，男青年叫“柱哥”，姑娘叫“秀儿”。于是，对着面前的柱哥问道“你好，刚才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情我们还在调查中，暂时不方便说，不过你放心，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可以继续……”柱哥停顿了一下，看了下地上的两个空桶，说道“继续送水去吧”。依旧是很大的音量。许大强怀疑之前的那声“喝”就是对面这个男人喊出来的，证据就是两个声音分贝都很高。

    “调查什么？刚才那个女的呢？还有那个黑乎乎的空间？”许大强听到了青年的话，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追问。虽然许大强不是那种喜欢钻牛角尖的倔人，但是任谁碰到这样的事，也不会一句话就被打发了的。

    “我说了不方便说，有规定的”柱哥语气有些僵硬，音量依旧很大。

    “其实说了也没事，反正他说出去也没人信的。”秀儿正顺着楼梯向三楼看去，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34;规定就是规定！&34;柱哥声音比之前更大了一些。虽然是面对面站着，许大强觉得像是趴在自己耳朵边上吼出来的。

    “对对对，龟腚就是龟腚，不是王八腚也不是鳖腚”秀儿眼睛盯着楼梯的某一处，回应道。

    柱哥估计是觉得自己说不过秀儿，于是继续对许大强说道：“我知道你有不少疑惑，但是有些事现在不适合告诉你。不过你放心，不会再碰到类似的事情了。”说到这，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如果再碰到了，就来明客街188号找我，我叫汪铁柱。”说完，汪铁柱转身向着秀儿走去，不再理会许大强。在阳光的映照下，他并没有注意到许大强的身体在微微发着薄光。

    许大强一听对方这么说，估计着也问不出来什么。此处不告诉爷，自有告诉爷处。如是想着，许大强拎起放在地上的两个空桶，便大步流星向着楼下走去，边走边掏出手机，心里琢磨着该找谁问问去。转眼来到楼下，把空桶扔车里，坐上了驾驶座。熟练的打着火，准备向着下一个目的地奔去。这时候，许大强想起来该找谁问了，把车挂在空挡，打开微信，目标锁定“奔跑吧送水工”群。要说这个城市里哪里消息最灵通，估计除了出租车司机就是外卖骑手了。而送水工群里的兄弟们除了送水，还有不少兼职网约车司机和外卖骑手的。因为送水工工作时间固定，空闲时间比较多，就有哥们开始琢磨干个兼职，赚点零花钱，然后就在送水工群里带起了一股兼职网约车司机和骑手的风。

    想到这，便在群里发了个消息“大家最近有没有听说或者遇到过什么诡异的事情？”

    隔了几秒，群里有两三个人回复了。

    “没有啊”

    “怎么了大许”

    “大地磁暴算诡异事情么？”

    然后就没消息了，估摸着大早上的，大家都在忙着，许大强准备让子弹飞一会儿。他相信，如果有识货的，应该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至于那些不了解的，估计会当自己在讲故事。便不再回复群里消息，把手机揣兜里。点火，起步。刚一拧钥匙，“滋滋滋……”小破面包发出异响，许大强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之前已经点着了火了。挂档，松离合，加油，面包熟练的点了下头，便疾驰而去。

    下一站是东阳路的建筑公司。这家建筑公司的活儿是许大强的一个朋友介绍的，价格好，结账快，还不用爬楼，可以说是优质客户了。而最近这两个月，建筑公司却给许大强的业务增加了点难度。随着工程的开展，工地上的人越来越多，之前的水都是直接送到建筑公司的临时办公室，现在需要额外送一些去工地的储物间，工地就在临时办公室旁边，储物间却在工地距离办公室最远的角落。虽说增加点距离，但是加量了，许大强应该高兴的。而等他第一次从临时办公室去储物间，就开始苦脸了，不远的路上尽是坑坑洼洼的土地，还有些散碎的建筑材料零落在地上，碰到钢筋，碎砖块还好，就怕一不小心碰到了朝天晒太阳的钉子，这种痛，经历过，才会懂。

    许大强开着满载的破面包在路上见缝插针的行驶着，琴岛这个城市的早高峰能持续到十点多。好在，车虽然破，音响还是有声音的，车载音响连着蓝牙，放着手机里随机播放的歌曲，倒是不急。

    大约四五十分钟，许大强把车稳稳的停在了建筑公司临时办公室门口。掏出手机，关了音乐。瞅了一眼微信，群里没什么特别的消息。这时候发现有个好友申请，点开看了一下，叫&34;来去如风&34;，也是“奔跑吧送水工”群里的，不过许大强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许大强的习惯是来者不拒，随手点了个通过，便把手机继续揣到肚子前面的兜里，开始干活。

    在许大强往临时办公室卸水的时候，肚兜里的手机就一直有消息提醒的声音响起。不过许大强有个习惯，一般在客户面前干活的时候，不会玩手机。于是抽空把手伸兜里把手机音量调到最低，继续干活。等把十桶水全部放屋里后，许大强发现，自己早上的感觉没错，自己力量真的变大了，还挺持久的，干这点活儿和平时比轻松很多。这中间的差距怎么比较呢，具体点说，之前许大强一手一桶水提着，手臂是垂直向下的。而现在，许大强可以双臂平举一手一个40斤重的水桶不费力的把水从车上搬到办公室里。至于办公室里有没有人像看傻子似的看他，许大强没注意。

    力量变大了，是个奇怪的事，不过许大强现在心思不在这上面，他需要小心翼翼的走过那条不长的坑坑洼洼充满危险的道路。在开车过程中，许大强又有了新的发现，之前自己戴着眼镜隔着车前窗看前面的地面，也看的不是很清楚。现在，不戴眼镜，却能够清楚的看清地面上的碎石子。于是，这一路平平安安开到了储物间门口。

    这时候，许大强又想起来被自己静音的手机，点开一看。好家伙，微信上十多条未读信息都是来自“来去如风”的。虽然不认识，但是这个“来去如风”成功勾引起了许大强的好奇心。千万别是60秒语音阵列，许大强心里祈祷着，点开了和“来去如风”的聊天窗口，直接点了上方的未读提醒。从上往下一条一条看下来，许大强的表情如川剧变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