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第三十五章跌入
是有几个你
跌入自己的幻境
再经历过去
林漱迅速跑到骆橪身边,放下玉簪时没注意,玉簪从桌上落地,“叮——”的一声脆响掠过房间里的人和物。他回头正想捡起玉簪用法术修复,却发现芦梵一眼皮微动似有要醒来的迹象,几种选择在脑海中闪过,他最后决定忽视断裂的玉簪,转身去看骆橪怎么回事。
骆橪用度心术让自己跌入自己勾画的幻境中去了。她方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引导芦梵一记起一切,然而芦梵一的过去那么苦,骆橪能把自己套进去,该是有和芦梵一同样的痛苦经历才对。林漱不觉得骆橪会经历那样的过去,但让他更为困惑的是骆橪的梦魇里为何会有他。他让她痛苦了吗?
林漱抓住骆橪的双肩,没摇动没晃动,只是略有颤抖。连喊几声“阿骆”都没什么作用,他不禁紧张起来,焦躁起来,不明白事情何以发展至此。
“别摇,也别喊,你要做的是引导她,不能强制,否则后果会更严重。”
林漱闻声回头,见芦梵一弯腰捡起断成两截的玉簪,自嘲地笑一笑,顺手随便地丢在桌上。然后,她走到林漱旁边,和他一起观察骆橪的情况,补充说:“你了解她,要慢慢引导,决不能强迫她醒来。让她自愿醒来,而不是像要冲破什么禁锢一般猛然惊醒。”
林漱焦急中不乏纳闷地看了芦梵一一眼。
“别怀疑我的话,我知道后果,你别无选择。”
林漱以为她所谓的后果大概就是像她一样醒来什么也不再记得。他看着骆橪越渐苍白的脸,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无计可施地看着她,想着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为防隔墙有耳,我出去看看,你们可以安心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隔墙有耳,他们并不需要遮掩什么?林漱总算察觉出芦梵一的异样了,他看向被扔在一边的玉簪,想起那玉簪在沈家村时也曾断过一次。难道,她想起过去了?林漱突然有些尴尬,因为他无意中让她想起了合该忘记的过去,也因为她是林屿此生的娘亲。好在芦梵一并未注意他,她四下看看后往里屋走去,脚步声在开门关门之后完全消隐,大抵是有后门吧。
芦梵一走后,林漱再看骆橪。她在忍耐什么,额头上出现汗珠,嘴唇抿起来,手掌准备握拳,似乎真是遇上极恐怖的事情。他自以为了解她,可他现在又能说什么做什么,他了解的只是她的现在,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或许她真的有和芦梵一相似的过去,他连自己的名字为何会被她喊出来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引导她,唤醒她。
入梦,看看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应该不算违规,我并未探知她的记忆,不算违反我为自己和他们定下的原则,我从未想过让她毫无秘密地出现在我眼前……
就算是我和她做的一场梦,梦境刚好一样,不过巧合而已,不奇怪,不奇怪,见怪不怪,不怪不怪……
林漱为安慰自己做过一番设想之后,灵力一转,进了骆橪构想的幻境。环境里的场景很眼熟,是黔安城外的青山,是他变作女儿身前最后一次见骆橪的地方,也是他变作女儿身后第一次见骆橪的地方。那时候的竹林野草,荆棘落叶,灌木树藤,高耸的乔木,或圆或扁或尖的石头,与林子一色的小路,一切如旧,还没被踏足,不曾被砍伐,应是尚未见证他与骆橪那一场无始无终的对话。
“阿骆——”山林太静,林漱觉得自己的喊声有些尖锐,他怕惊扰什么似的听自己喊声结束有没有什么异常。
“阿骆——”压低声音后,林漱又觉得自己像做贼似的。
“阿骆——”在当初骆橪被竹叶青咬伤的地方也没看见她之后,林漱郁闷了。他腾空飞到高处,只见眼前的世界尽是绿色。黔安城多山,绿色入眼后本该因高低原因呈现出深浅不同的绿,可是眼前的绿色是被拼贴出来的,颜色从嫩到老彷佛包容了四季,交界之处是白茫茫雾蒙蒙的一片,人为痕迹很是明显。所以这不是黔安城外的本来面目?骆橪给自己虚构的幻境和从前不同?不应该。记忆若是从头开始,山谷荒屋萧潇,她应该会在那里与萧潇告别。
林漱可能猜对了,因为他在荒屋旁看见骆橪了。但他也可能猜错了,因为荒屋里没有岑荆,本该救岑荆回黔安城的骆橪手持一根树枝,拨开杂草找到被扔在里面的黑衣人尸体,察看一番后顺着黑衣人追踪岑荆留下的痕迹来到一条小溪边,因为好奇一块巨石旁流出血水,她踩着水淌过小溪。
“阿骆——”
林漱确认过,那是他自己的声音,但是他没喊骆橪。另外,骆橪淌过小溪在朦胧的水汽中消失了。他急忙跟着淌过溪水,在一片白光中,他听见流水轻轻冲刷河岸,河风沙沙吹着树林,随后入眼的是一片陌生的青山绿水。不过是暂时的陌生,等他跟上方才消失的骆橪,等他抬头发现远处断裂的天生桥,他就知道自己在梵安山了。
林漱当初在梵安山里喊过骆橪许多次,但是像刚才那样带着惊慌的呼喊只有两次,一次是在骆橪为支开他故意从段昶摔断腿的地方摔下去的时候,一次是看见骆橪从天生桥上落下来的时候。而他此时在河岸边没看见从前的自己和湛溪,所以说,方才那一声呼喊是骆橪摔下斜坡时喊的,那么,他眼前这个骆橪是和他一样误入幻境的?也就是说,现在的梵安山里有两个骆橪?可惜,他才觉得自己的推测有理有据,之前一直在他前面的骆橪在摔伤了腿的骆橪出现时不见了,凭空消失了,随之出现的是当时的岑荆。
岑荆在上山突然偶然听见声响,探头往沟底一看,视线正好和支开林漱准备上山的骆橪的视线撞上,他返身走几步跳进沟里,手半抬不抬地问:“骆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骆橪忽略岑荆语气里的关切,无视他抬起来搀扶她的手,像试探脚底石头稳不稳似的瘸着走两步,从岑荆身侧走过,轻轻一跃跳到原来的山路上。
岑荆看着空荡荡的手掌眼神略微黯淡一下,不过片刻,他又没事人一样的笑着跟上骆橪,没话找话地问:“骆姑娘,林漱呢?她没事吧?”
“没事,我让她去找几味药草,你现在追上去应该还能赶上保护她。”
“我对梵安山不熟,还是和骆姑娘一起去找她吧。”
“我上山不是去找她。”
“啊?骆姑娘上山不去找林漱,这是为何?”
骆橪突然停下,岑荆差一些撞上她的后背,及时控制身体不前倾之后,他听她不耐烦似地冷淡地反问:“岑公子既然对梵安山不熟,为何不按林漱所说的守在梵安山脚?”
经过考虑之后,岑荆尴尬地答道:“我担心林漱。”
林漱在一旁撇撇嘴,原来岑荆早就开始用他来作挡箭牌了,也难怪骆橪误会岑荆喜欢他。
骆橪嘲讽地笑笑,接着问:“既是担心林漱,为何听完她独自进了梵安山却不追过去?岑公子是本来就别有所图还是怕身后追兵给林漱带来危险?”
“我怕会给林漱带来危险。”
得,一个试探性地发问确定岑荆对林漱有想法;一个得救似的成功用林漱遮掩过去。林漱扶额,骆橪对岑荆和他的误会一开始就有,还是岑荆有意制造的。
之后,或许是碍于岑荆跟在身后,骆橪没有去梵安山山顶驻军处探查,她像和林漱兵分两路找药草一样地逛林子,到最后也没把岑荆甩掉,反而因为岑荆遇到了麻烦。
林漱记得岑荆在黔安城时吩咐过让湛溪和钦钰留在他身边,追杀他的人大概是被钦钰带人阻拦了无法亲自动手,所以才想到借刀杀人,让人惊动南夷驻军来截杀他这个北燕探子。骆橪和岑荆一样被当成奸细,百口莫辩……不,她没有辩解,虽说她因为要来梵安山走一趟没特意带上行医的药箱,但她只要说出小神医的身份就能拖延片刻……她没有,她可能是觉得说出来后确认起来很麻烦,也可能是觉得围追堵截的南夷驻军根本不会相信……所以她和岑荆且战且退地到了天生桥旁边。
天生桥的另一边就是九虞境地,南夷驻军不会过去。林漱自己试过,也考验过湛溪,他相信骆橪和岑荆都有能力飞跃那一道天堑,出乎意料的是南夷驻军将领一手持一柄长枪在岑荆和骆橪跃起后射了出去,旁边的士兵也学着把手中长枪扔了出去。
林漱心里祈祷,嘴上轻轻出声:“阿骆,小心。”
“阿骆,小心——”在骆橪靠后的岑荆扭头用剑弹开一柄长枪,瞬间停滞后有下跌的趋势。
骆橪在两声“小心”中回头,抓过一柄长枪丢到岑荆脚下给他借力——也不知是还人情还是只想救人,她自己则低头主动掉下去,然后才有桥下河岸边的另一个林漱在惊慌中喊了一声“阿骆——”。
林漱如入无人之境——是南夷众人看不见他而已,迅速跑到桥边往下看,刚庆幸完另一个自己接住了骆橪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岑荆落水湛溪救人为什么会有三声响,仔细一看,原来跟丢了的让他误以为只有一个骆橪的骆橪出现了,她正被河水卷着往下游流去。
林漱扭头看看那边被另一个自己抱着的骆橪,带着“到底有几个骆橪”的疑问从桥上跳下,潜游着去寻找被河水吞没的骆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