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四章香囊
香囊绣一段过往
记一夜阴影
撞上两个人
禹九开门，略过玄英，看坐在石桌旁的沐子来。石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食盒，一碟不知名的糕点，一支在夜里晃晃悠悠的蜡烛，蜡烛摇曳着昏黄的烛光打在沐子来脸上。岁月静好，如此而已。沐子来偏偏在扭头看她时露出惯有的笑容，以至于她被笑容晃了眼，觉得这样的沐子来既有魅惑勾人的本事，又有红颜祸水招人厌的嫌疑。
“公子。”禹九站在台阶上遥遥一拜。
沐子来抬着糕点往禹九的方向一递，远远地招手，没什么架子地说：“吃两块糕点填填肚子。”
禹九不说吃也不说不吃，回一个淡淡的笑容之后走下台阶，没管身旁玄英的一句“九姑娘”，忘记玄英一开始的问题。
禹九走到沐子来前面不远时，沐子来调笑着说一句：“看来是不方便让我进去。”
“啊？”禹九困惑。
“也罢，这里也行。”说完，沐子来还指指一旁的凳子示意禹九随便坐。
想起方才玄英问的问题，禹九抬头看看天空，已过子时，她竟睡了如此长的时间。
“公子，更深露重，我们……”明日再谈？一瞬间，禹九竟然从沐子来眼里看到阴谋的笑意。
禹九支支吾吾，装出些无措与羞涩，低低地补充说：“进屋谈？”
沐子来作势看看天空，还想侧耳听听打更的声音，之后给一个夸奖禹九善解人意明事理的微笑，起身边往她的房间走边说：“进屋谈。夜深容易着凉。玄英，把蜡烛撤了，食盒拿进来。”
“是。”
似乎只为换一个可以抵御晚风的地方，沐子来进屋子没其他意思，进屋后他转眼只找桌子，径直走到桌边坐下，不等禹九客气客气尽尽地主之谊就直接开口：“白日里看你有些迷糊，现在可清醒了？”
禹九张张嘴，愣了一会儿才说：“清醒了。”
“那好。说说你的猜测。”
沐子来这样开门见山，禹九只好把还没理清楚的事情先说一说。
“禹九猜测，萧潇姑娘是年夫人的女儿……”
禹九停下来看看沐子来的反应。
“继续。”
“我与萧潇姑娘早在黔州之时便有交集，因为她与世子关系匪浅，我曾暗里查探过。萧姑娘是黔州州府言择许和医女萧梦的女儿，是私生女。今日见过年夫人，又想起年小姐，她们容貌甚是相似，应是血亲。”
沐子来有些意外地说：“竟还有这样的牵扯。”
“公子？”
“与你一样，我也是近来才注意到这一点。萧姑娘与筱筱是双生姐妹应该没错。萧姑娘学的是岐黄之术，一向与江湖朝廷没什么牵扯的燕庐居然主动成为萧姑娘的娘家，很奇怪，我听说年夫人也懂些医术……”
禹九见沐子来看着她，发现他们想的一样，也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拼凑在一起，竟然复杂了些。
禹九对萧潇印象不错，没觉得萧潇和沐子来要做的事要查的人有什么关系，所以她替萧潇解释两句说：“萧姑娘在黔安城时便与小神医骆橪交好，到虞都之后，鬼医曾给她解释过想给她一处娘家的原因——”
突然想起当日鬼医的解释，禹九惊讶地说：“公子，鬼医说萧姑娘的母亲是鸿谷出身，名唤燕倾。”
沐子来拿糕点的动作停了停，随后又慢慢把糕点放进嘴里，若有所思地嚼着嘴里的东西，直到咽下去之后才说：“方才听你说萧姑娘的母亲是萧梦时有些疑惑，现今的年夫人名唤燕倾，原来如此。”
“禹九，你去查一下。”
查萧潇吗？
禹九提醒说：“公子，萧姑娘如今已是世子妃。”
“世子妃的重量于我而言还不如嫂子来得沉重。萧姑娘应该没什么问题，可年夫人不一样，她和南夷的朝廷官员还有这般斩不断的牵扯。为了萧姑娘，为了年大人，或者说为了九虞，去查一查。”
禹九腹诽一句：公子一向利己，怎么现在三个“为了”都是替他人着想。
“为了我日后的计划不出岔子，去查一查。”
终于把理由和借口甚至是掩饰说出来了。
“黔州不必再去，就在虞都查，查到多少是多少。”
禹九觉得最后的要求有些无理，既是两个国家的牵扯，不去南夷总是会少些什么。不过当初在黔安城时她曾查过言择许，与九虞官员勾结的可能性不大，言择许把视线放在商业上，她从言择许那里拿来的都是些言择许暗中控制的商户信息。
沐子来突然问：“禹九，你还累吗？”
“不累。”
“那你给我讲讲你在黔安城的所见所闻，我听说——黔安城是个好去处。”
禹九感到奇怪，但是有玄英站在他们旁边不会让气氛太过尴尬，所以她心里还是乐意的。
“府里这两天太喧闹，难得这样宁静。现在已是公鸡司晨的时辰，天亮之后也不会太忙——”
禹九以为沐子来会笑着说偷懒片刻，结果他看着玄英说一句：“天亮后准备准备，去一趟公主府。”
然后兴致勃勃要讲故事的人，从一开始就心不在焉。沐子来笑着提醒禹九几次之后，哭笑不得的和玄英离开。
禹九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有很长时间没走出那一晚的阴影，怪自己沉不住气，怪沐子来——没什么好怪的，三公主是他结发妻子，公主府也是他的家，他去公主府，理所当然，没什么好怪的。她有什么理由？站在什么位置？没有。没什么好怪的。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所以她去调查年夫人时带着散心的目的，在去年大人宅邸的路上漫不经心。
因为没留神，走在街上时没注意是哪个纨绔子弟策马从街道中间飞奔而过，街上行人在让马时没留神撞到禹九。
禹九被猛的一撞，差点儿没撞上不远处的摊子——她撞到一个有家世的人，一旁跟着的仆人及时拉住他们家主人，所以那个摊子免遭一难。
禹九站稳后赶紧转身低头道歉：“我不是有意的，实在对不住。”
“你怎么走的路……”
“不怪人家姑娘，是这些小子太目中无人。禹九姑娘，可有伤到你？”
禹九只觉得声音熟悉，抬头看才知她撞到的是年大人。
“年大人，实在抱歉，方才……”
“无妨。无妨。不怪你。禹九姑娘看看，这面人儿如何？”
禹九看着年大人从摊主手中接过的面人儿，才知刚刚差一点被掀翻的是这样一个摊子。她细看年大人手中的面人儿，瞧出年夫人的样子，于是说：“颇有神韵，将年夫人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来了。”
年大人赞许地点头说：“九姑娘真是慧眼识珠。燕儿平日里就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今日是她生辰，方才路过时看着这些小东西很是可爱便让摊主给我捏了一个，果然不错。想她一会儿回来看见定会欣喜。”
禹九想着这些小玩意儿，捏的都是神神怪怪一类，拿着画出来让人捏的很少，更何况年大人只是偶遇，难道……
“大人，这是尊夫人的画像。”
年大人接过画像之后又给禹九展示一番，把画像和面人儿放在一起，幸福地笑着说：“如何？我觉得很像。”
禹九想着年大人随身带着年夫人的画像，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很肯定地说：“禹九也觉得很像。”
年大人认可地看着禹九点头，边收起东西边说：“九姑娘你再看看。我先走了，去路上看看，若是遇见燕儿，便早一些给她。”
“年大人慢走。”
看着年大人的马车过去之后，准备离开的禹九一低头就看见地上有个香囊。她拾起来之后四下看了看，方才有点慌乱，现在去哪儿找这香囊的主人。
旁边的摊子主人对着禹九说：“姑娘，香囊是刚刚那位大人的。”
听了这话，禹九立即转身对着远去的马车招呼一声：“年大人……”
刚才听说年夫人去了寺庙，现在年大人也离开了，她去哪儿查？年大人随身携带香囊，从他刚才的行为里可以看出对年夫人很是宠爱，那这香囊一定是年夫人给他的。
禹九停下招呼的手，只有一小部分原因是那马车远去要赶上须废些力气，更多是因为她手里的东西可以帮着她查一下年大人和年夫人。她转过头看着摊子主人遗憾地说：“马车走远了，一时也追不上。”
禹九假装想一想，然后拿着香囊对摊子主人说：“我去那边茶楼上坐坐，等年大人回来再还给他，您帮忙看着点，年大人来了还请您知会我一声。”
“姑娘不介意耽误自己的事，老汉又怎么会拒绝帮这个忙。姑娘放心，等大人的马车从这里路过时，我帮姑娘拦下马车，让大人去找姑娘。”
禹九被老人家的质朴善良感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用麻烦年大人，老人家您告诉我一声就行。”
“就依姑娘。”
禹九眯眼一笑，掏钱向老人家买一个面人儿，然后在摊子不远的地方找个茶楼，借着手里的香囊查探一下年大人和年夫人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