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舌战群蠢
第二天下午，还蒙在鼓里的周弘拿着毛笔，正和宣纸较劲。
最近他的绘画能力大有长进，已经能把火柴人画成莲藕人了。再努把力的话，轮胎人也不是不能期待。
当皇帝领着一帮大臣进屋的时候周弘还有点诧异，他这位神奇的爹可难得来一回，更何况人家今天还是穿着正经龙袍来的。
行过礼后，周昭坐到刘荣在正堂的太师椅上。
“朕国事繁忙，平时难得来看你们一眼，也不知道你们的学业有无长进。
今天正好有闲暇，就过来考教你们一番。”
然后目光看向周弘。
“弘儿，听说前两日你伤病复发，可有大碍？”
“回禀父皇，经过孙太医的医治已经好多了，不过还是不太记得事情”
周昭眼里浮出一丝温柔。
“那就好！平日里还需注意调养，必有恢复的一天。”
说到调养，周昭打开了话匣子。
“朕有心得，弘儿平时也可参悟。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正说得嘴角上翘呢，边上刘荣重重咳了一声。
周昭一哆嗦，颤声继续：
“和……说到和，还是刘老太尉和你们细说吧。”
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刘荣走上前，从袖子里掏出本册子就要递给众皇子。
可瞟了周弘一眼，又把手缩回来。
“身为皇子，不但要学习圣人文章，更要知国事。
日前北境都护府塘报，北狄大可汗罗布拓尤真亲政，向我大雍提议和亲，同时要求开放边境榷场，两国互市。
请诸位皇子说说对此事的看法，这就是陛下今日的考题。”
周弘还在想这君臣二人是几个意思，身边的三皇子周渊直接上前一步。
“父皇，儿臣平日里对北狄研究颇多，又是长子，我就先说吧。”
然后清了清嗓子，沉吟片刻像是在思考，继而开口。
“北狄与我大雍纠葛已久，双方多年征伐，互有胜负，谁也吃不掉谁。
北狄胜在骑兵之利，我大雍则有关隘之险，且物产丰饶，地广人多。
着实是和则两利，战则两败。
对于此次北狄的请求，儿臣觉得他们确有求和之意，所以儿臣认为……”
周渊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同时还不忘偷瞄一眼周弘，接着继续说道：
“……认为应该和亲，同时开放互市。
我大雍皇室宗亲尚未婚配的女子数不胜数，若能联姻促成两国结为兄弟之邦，也是功德无量！
至于互市，更是利大于弊。北狄贫瘠，所需生活器物都要从我大雍获得。
试想，如果能用钱买，又何苦拼了命来抢呢？”
周昭和众马屁精们一边听一边点头，刘荣则先是给周弘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周渊能有这番思考提出表扬。
本来周弘对这突如其来的考教还搞不清状况，心里想着随便附和几句，糊弄过去就算完事。
说穿了他只是来这方世界度假享福的局外人，这里的国事天下事关他屁事。
但见到周渊这么“才思敏捷”，刘荣又表现反常，当即改了主意。
“看起来背后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不过既然刘老爷子示意我随大流，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这样老头儿就该放过我了吧。”
想到这，周弘上前一步，接了周渊的话茬。
“三哥说的真是太好了，比唱的都好听，只不过……丧权辱国！”
这四个字一说出口，整个屋子里气压骤降。
原因无他，自打从太祖皇帝开始，不论仗打得再烂，也没提过和亲的事。而且太祖皇帝本人，对前朝和亲的做法也颇有微词。
在场的雍朝君臣，个个都饱读诗书，又怎会不知道这些，不过是选择性遗忘而已。反正没人提就可以当没这事，毕竟大家都是读书人，还是要脸的。
现在被周弘一句实话戳了心窝子，大部分人脸色就像红绿灯似的，刘荣更是转过头去浑身颤抖。
周昭板着脸先开口：
“弘儿，你大病未愈，依朕看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周渊因为被怼，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父皇，六弟既然能有此惊人之语，想必是有更好的计策，不妨让他说完。
不过若是信口开河，哗众取宠，也当治个欺君之罪！”
没等其他人表态，周弘自顾自说了起来。
“父皇、诸位大人……噢，还有三哥。
咱大雍堂堂中原大国，几时轮到一个蛮夷之邦来指手画脚了？
尤真区区一个部落酋长，他想要什么，咱们就得给什么？
今天他要和亲，咱给他女人。明天要互市，咱就给他货物。若是后天他想要这锦绣江山呢？”
“六弟言过其实了吧？我朝幅员万里，物产丰富，带甲百万，忠臣良将无数，何惧那北狄？”
“喔？既然不惧，干嘛又送女人又送东西的？三哥是散财童子吗？”
“你……！！！”。
周渊看吵不过，又转向皇帝。
“父皇，儿臣之计，实乃连环计。
北狄与大雍互市，大多是用牲畜和皮毛来换取布匹、铁器、粮食和食盐等等。
且因北狄资源贫乏，一头牲畜能换得多少东西，都是我们决定。而我方的货物易得，北狄的牲畜难养。
试想一下，如若双方互市，北狄愈发穷困，我大雍则愈发富足。长此以往，北狄岂不是不战自败？”
周弘简直无语，得多没常识才能想出这种妙计，忍不住又接了话。
“还连环计？但凡去集市上找个卖菜大婶聊几句，都不会有这种想法。
那北狄是什么良善之辈？现在，他们可以用一头羊跟你换两匹布。
等到以后他们发现换无可换，而且骑着马拿着刀，同样也能拿到布，还不用付出那头羊的时候，你前面折腾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
我的大聪明三哥，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最后这句话让周渊有点不自在，说话语气也软了下来。
“那……依六弟的看法，应该如何应付？”
“这还用问我吗？随便给那帮野人回封信委婉拒绝不就行了。写些阴阳怪气不知所云的文章，张教授不是挺在行嘛？”
角落里的张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