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不愿意
同一个血脉,却正体验着不同的人生。
疫情以来,梦伯舒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人间惨案,在他的世界里,见惯了人性的恶,与生死离别,他早已麻木,对着死亡的数字内心升起的不是敬畏,而是幸灾乐祸。
他躲在自己湖边别墅里,让保安和手下人将整座湖连同岸边的山山水水包下,扎上隔离带,挖断道路,不允许一个外人进入。
他安排手下疯狂的倒买倒卖抗疫物资,尤其是口罩和药片,疫苗。
他那下风的湖岸角落的工厂,整天浓烟滚滚彻夜不眠的生产着劣质口罩和毫无益处的药片,他的触角甚至伸进了疫苗公司,收买了很多社区医院相关人员,做着虚假的接种记录清单,牟取暴利。
那黑心工厂的浓烟与焚尸炉的烟尘在这座城市的上空交汇笼罩着,梦伯舒犹如吸血的恶魔,毫无底线的攫取着,膨胀着。
只是报应来的也同样很快。巨量的利润并没有止住腾驰公司下行的趋势,疫情导致的停工,让楚天舒每天损失几个小目标,待到这些吞金巨兽熬过了疫情之后,梦伯舒发现,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急转直下。
各项目复工复产的情况非常凄凉,绝大部分农民工不愿意回到项目上来,而由于工期紧张,马一丘一遍又一遍的伸手要钱,拿出十几倍的成本去堵这些窟窿。
而且仿佛一夜之间,房地产市场已经变天,老百姓不再对房产感兴趣,政府的统计数据表明房产处于过剩状态,从政策上也收紧了这个产业的发展趋势。
供大于求代表着什么,梦伯舒再明白不过了。
雪上加霜的是,他的那些商业广场,和商业综合体现在也是门可罗雀,商户纷纷逃离,弃之如敝履。
梦伯舒终于有了失败的感觉。
他想起了梦伯庸,他想起自己在他那边的股份,虽然不多,也在持续且健康的增长着。
但这又怎么能够满足他的贪欲,和他亲自捅开的窟窿?
梦伯舒坐在阴影里努力为自己编织着理由。他在谋划着什么。但他始终说服不了自己,他太缺乏一个理由了。
他的脑海里钻出一个人影,是林羽。
他猛的把手上的青花瓷杯子掷在墙上。瓷器一声清脆的爆响,四分五裂,就如梦伯舒此刻的心情。
梦寒注意到一件事情,二叔最近往父亲那里去了几次,他的手下,也就是马一丘经常宴请父亲,父亲有好几次酩酊大醉着回来。
梦寒劝父亲:“爸爸,你年纪已经不小了,不能像年轻人那样嗜酒无度啊!”
“呵呵,这也是没有办法。你二叔有事找我帮忙,我怎么能够拒绝?你也知道,当年如果没有你二叔,我们也不可能取得这么大的产业。现在他遇到一点问题,我们不能隔岸观火啊!”梦伯庸酒气未消。
“可是你也不该跟马一丘这种小人打交道,爸爸,你可知道他原先在恒泰里做的那些事?而且他等于是叛逃到腾驰那边去的,爸爸,你可千万不能相信他!”梦寒提醒梦伯庸。
“二丫头,你尽替父亲瞎操心。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么,只是你二叔把地产板块交给了他,我现在要救的就是这一块呀!那是没办法的事。”梦伯庸真的有些烦恼,他不喜欢像马一丘这样只懂得拍马屁的人。
“爸爸,你怎么救二叔?现在行业趋势这么明显,你不如劝二叔悬崖勒马,早日转型!怎么真正到了遇到困难的时候,二叔还不如一个小孩子?”梦寒无意中又提起了林羽。
“哼!你懂什么?房地产是中国的支柱性产业,国家缺了谁都行就是不能缺这个板块!这么多年过去了,房地产经历的风风雨雨还不够多么,哪次跌倒了没有爬起来?”梦伯庸动了肝火,如果有人否定了梦伯舒,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否定了他自己。
“那马一丘又要怎么拉你入水的?你们在一起谈什么?”梦寒也越来越放肆。
“一个综合中端超市项目,现在爸爸的超市板块其实盈利还可以,我们作的是c端市场,让利于民,吃上游一点信息差的利润,这个适合长期发展。现在你二叔有个综合体项目烂尾,已经被银行抽贷了,你爸爸我在那里也有股份,只要增点资,然后改做超市就行!一定能救回来!”梦伯庸虽然对女儿的态度有些不爽,但女儿毕竟已经开始涉足商业,他有义务教一教梦寒。
“要是你能跟那个博士讲一声,或许他爸爸也能帮上这个忙,只要打声招呼,让银行稍微放宽松些,唉,爸爸这边就不用掺和的那么深喽。”梦伯庸被这个项目烦恼着,一时失语。
“爸爸,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您的女儿,不过也是一个工具。”梦寒眼里忽然噙满泪水,她感到委屈。
“哎呀,爸爸错了,爸爸是真心不想掺和你二叔的事情,尤其和这个马一丘打交道。爸爸不是那个意思哈!”梦伯庸突然醒悟。
“这是爸爸和你二叔这代人的事情,各种恩怨情仇,跟二丫头没有关系,嗯。你作你自己,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哈!”梦伯庸用了慈爱的语言安慰着梦寒。
马一丘站在自己别墅的客厅里,拿着一杯杰克丹尼斯,里面有冰块漂浮其上。
他的手在不断的颤抖。虽然是跟上一场酒局有关,但更多的是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苏瑶从背后搂住他,安慰他。
因为苏瑶知道,疫情之后,这块地产板块犹如自由落体,重重的砸向地面。
同样飞向谷底的还有马一丘的心态。他哀叹着命运的不公,他把一切罪恶都归结在林羽身上。
“滚开!”马一丘猛的一把推开苏瑶,后者跌坐在地毯上。
马一丘一仰脖子,喝干了这杯酒,立即又往上续了一杯。
苏瑶流着眼泪:“一丘,现在回头还来的及!”
“来的及什么?要让我重新回到农村,重新拿起锄头么?”马一丘布满血丝的眼睛可怖的盯着苏瑶。
“我……不……愿……意!”马一丘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