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帽子和长颈鹿
九班宿舍。
李东风小心翼翼的摸着大檐帽上一尘不染，闪闪发光的帽徽，专注的模样像在看一件绝世至宝般，既爱不释手，又害怕他有一丁点损伤。
许久，似想到了什么，抬头对坐在桌前看书的阳小波问：“班长，授了衔，我们是不是就成老兵了？”
对于这个问题，谢大伟同样渴望得到答案，他也眼巴巴的看着阳小波。
阳小波回过头，眼神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你成了老兵，谁给你当新兵？”
一句话问的李东风当场噎住。
“顶多去掉个蛋。”
阳小波说完，回过头继续看书。
去掉蛋，听起来有些残忍，但阳小波实则要说的是，新兵蛋子成了新兵，仅此而已。
这个答案不禁让二人唏嘘，弄了半天还是个新兵。
几秒后，阳小波又回过头，神情严肃的说：
“授衔后，你们就要接触武器和装备了，先给你们提个醒，军人手中的武器和装备，是你们的第二生命，是唯一的致胜利器，因此任何不爱惜和损坏，都会受到严惩！”
听到武器和装备，谢大伟来了精神，他急切的问：“班长，要给我们发枪了吗，是最新的吗？”
阳小波：“你当是特种部队呢，最新的我都没见过，贪得无厌可不是好事。”
李东风接过话：“我觉得班长说的非常有道理，有就行，有了枪就能大声说话，谢大伟你的确太贪了。”
说着，朝谢大伟连连摇头，眼中的漠然多少有些贬低之意。
谢大伟毫不示弱的还了他一个白眼。
阳小波：“电影看多了吧，你手中的枪是用来保卫祖国和人民的，和谁大声说话。”
李东风：“报告班长，和一切的侵略者！”
阳小波点头，这个回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两天后，全国人民迎来了一年中最大、最隆重的节日：春节。
在这之前新兵们很忙，全员一遍又一遍的打扫着营区卫生，直到营区内看不到一片落叶和杂物，道路干净到可以睡人才结束，之后又在所有路灯上，挂满了象征喜庆的红灯笼，各班门口也挂了两个。
如果说外面的卫生弄得极为彻底，那宿舍内的卫生就是一丝不苟，精益求精了，玻璃擦的锃亮，水泥地板拖的一尘不染，床单洗的雪白，连房顶上的塑料吊顶和四条日光灯都擦得像新装的一样。
相比训练，打扫卫生显然要轻松很多，因此新兵们干得不亦乐乎，只是有一点他们弄不明白，虽说春节前打扫卫生是中国人的传统，但标准高到连床板下的支撑角铁也要擦得一尘不染，鞋底刷的干净如新，这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九班宿舍。
擦着床的谢大伟看着一样在擦床的阳小波，忍不住问：“班长，这个卫生标准，是不打算走路和睡觉了吗？”
阳小波：“该走走，该睡睡，别那么多顾虑。”
谢大伟：“于心不忍啊…”
阳小波：“那你就光着脚，睡地上。”
谢大伟：“不至于吧，大过年的睡地上太残忍，再说光脚他也不符合军容风纪嘛。”
阳小波没再接话，继续擦着床，脸上的专注，像在擦拭一件久别重逢的宝贝。
李东风调侃：“班长说的有道理，万一你那双汗脚再把地板污染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谢大伟不满：“一边凉快去，有本事你倒是让你那双脚不出汗。”
李东风：“我那双脚就不知道什么叫出汗。”
谢大伟：“吹吧，汗都流到鞋面上了，哪来的脸说不流汗。”
李东风：“肤浅，那是脚温度太高和空气产生的水汽凝结现象。”
这般牵强的理由，让谢大伟忍不住摇头嗤笑。
“你已经快得到我的真传了。”
然后不再理会笑容不自然的李东风，转头朝阳小波问：“班长，咱们搞这么隆重，除了迎新年，应该还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吧？”
阳小波：“据说有大首长下连队，陪你们这帮新兵过春节，那么大的首长过春节不在家里团圆，特意下来陪你们，就凭这份真诚关心下属的优良作风，你们觉得该不该隆重。”
“多大的首长？”
“多大的首长？”
两句完全相同的问话，让阳小波烦躁。
“好好干活，瞎打听个什么劲，告诉你们，很大很大，出了岔子，处分也很大很大！”
“有多大？”
“有多大？”
“俯卧撑准备，一千个！”
“班长，息怒…”
除夕当天，六连饭堂门口。
吴建国面色严肃的站在队伍前。
“同志们，集团军为了让大家过一个欢乐祥和的春节，特意安排所有首长下各师旅看望新兵，陪大家一起过春节。
首长很忙，百忙之中还想着新兵同志，首长也有家，但为你们首长毅然放弃了和家人团聚的机会，因此同志们决不能辜负首长的关心和厚爱。
还有一下午时间，没有整理到位的抓紧，我强调一句，谁出了岔子，板子就打在谁身上，很重！”
下午，九班宿舍。
谢大伟眼神有些恍惚的看着趴在地上，努力擦拭地面的白文武和王飞。
地已经擦了无数遍了，再擦下去混凝土皮恐怕都要蹭脱。
他摇了摇头，小跑到李东风旁边压低声音说：“疯子，这个就是所谓的形式主义吧？”
这句话让正在擦床的李东风快速看了看身旁，确定没有旁人后，他说：“别乱讲话，当心给你个高帽子戴。”
谢大伟当然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否则不会刻意压低声音，只是他没什么脸。
“厨师那么高的帽子吗？”
李东风面色肯定：“对，戳到房顶的那种。”
“那我可不敢要，再把好好的吊顶戳破了，还不得找我赔。”
“放一万个心，你的头不可能有那么硬。”
“不是说帽子吗？”
“一样。”
“哪一样了，头都戳到房顶了，你当我是长颈鹿吗？”
“你没长颈鹿好看。”
“是在说长颈鹿好看不好的事吗，帽子呢？”
“…”
二人一边打趣，一边干活。
晚上，新兵六连除夕会餐前。
一挂响亮鞭炮过后，吴建国走到队伍面前，看着面色各异的新兵，脸色依旧严肃。
“首长因为有事，行程耽搁了，大家按时吃饭，安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