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剑心之死
战局瞬间逆转。
瑞苏拔出体内的大刀，恢复了所有伤口，身体依旧可以运用少量的恶魔之力。
肾上腺素飙升以及过往的所有适应都在这时体现了它们的作用。
最初的他受到这样的疼痛肯定会当场晕过去，现在的他甚至还可以战斗。
白艾登焕然一新的眼神也让他安了心——有人已经找回剑心了。
他和莉娜拼尽性命换了黑艾登的一条胳膊，至此才能让两个人在这公平竞争，也不算白忙活。
尽管如此，招数和技巧一样的两人分出胜负的几率还是一半半。
何况在那之前相同的情况下白艾登输过一次。
这次，他不敢将筹码全部押在一边，必要时刻他必须出手。
不管是时间倒流还是佯攻，他要竭力将胜利的天平拉向他们。
“瑞苏，你去救莉娜，没有你琼的魔法没办法完全奏效。”
白艾登一如既往的冷静，却让瑞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将视线移到远处躺着的莉娜身上，此时的她身下是淋漓的鲜血。
心脏骤停。
刚刚他以为对方只是被击倒了而已，而忽视了她身上可能的伤口。
琼斯的魔法？他不明白那是什么。
他只知道如果莉娜死在这里，他这辈子都再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那魔法能救得了艾登，那就也一定救得了莉娜。
他不得不去。
瑞苏最后看了一眼身旁重生的剑客，他至今唯一真实见过的天才。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可以信任的眼神。
如果你是男人，你会知道另一个男人给你那种表情的分量。
那就是赤裸裸地写着——只要你信任我，命都给你。
他不得不信。
白艾登率先出剑掩护，左手执剑的他仿佛与剑融为一体，流畅程度丝毫不逊色于之前黑艾登右手执剑。
瑞苏便趁这个机会星火般赶去莉娜身旁。
他的心在滴血。
……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不过你确定你还要再来一次？”
黑艾登一面迎击，一面无情地讽刺着，一点也没把面前刚从死神那归来的剑客放在眼里。
他只知道，他能杀他一次，就能再杀他第二次。
白艾登不回应，冷静地观察着对方的剑法。
与先前的略有不同，那不是他原本的剑法，但是明显更适合左手执剑。
“如果论辈分，这可算得上你祖宗的流派。”
对方看透了他的想法，话里带刺地说道。
果然没错。
白艾登顿时了然，对面这家伙复制的根本不只是他一人的剑法。
虽然之前便有所察觉，可这次对方亲口承认，猜测才终于得到验证——他复制的是历代剑乡掌门人的剑法。
“你的这位老前辈可是独一号的左手剑，你挡的住吗？”
尽管艾登如今已经尽力适应了左手执剑，可面对专精的剑法还是难免落得下风，如今只能勉强招架这暴雨般的攻击。
就如同雨点下落荒而逃的蚂蚁，稍不注意便会被砸的粉身碎骨。
他在等一个机会。
身上的白衣沾染着未干的血迹，提醒着他被刺下的那一剑，贯穿心脏的一击。
黑艾登的视线时不时地掠过那里，眼神带着困扰。
他明明实打实地刺穿了那里，记忆中还保留着喷射血液的余温。
不会有错，他是在确认对方死亡后才让迷宫回收的尸体。
那么到底面前的男人究竟是如何复活的？
他不会知道，到死也不会明白。
这是只有白艾登自己知道的神迹。
当时面对身体完好的敌人，他拖着残废的肉体和缺失的剑心绝不可能战胜。
这点他心知肚明，因为这本来就是一场赴死的战斗，他为自己准备的葬礼。
可他却还是抱着那么一丝侥幸——他能赢。
他可以回家和琼斯团聚，给她一个完整的拥抱。
他可以。
这是他在遇到瑞苏二人后才有的幼稚的幻想，是他麻痹心灵的唯一寄托。
只有这样，他才能坦然地战斗，不倒在前八层的魔物前，来到这最后一层——找回自己的剑心。
记忆在之前的战斗间穿梭。
第一次与黑艾登战斗，他看着面前与自己别无二致的面容，使用同样的无极剑道。
他不在乎。
他是天才，他自信可与之一战，不落下风，最后将其斩杀。
这不是自负，这是他二十多年修炼带来的自信。
是他背负的使命所赋予他的重担——他不能输。
是他自幼承受过的美言赐予他的强大——他不会输。
他能赢，他会赢的。
随着战斗进行，他感受到对方剑法中有数百年来剑乡所有先人的影子。
他父亲的，他祖父的，或许还有更早以前的。
他不惧。
他胜过过往的所有先人。
后来，他看到了曾经只在传说听闻的高超技巧。
他不怕。
他胜过过去所有传说。
他冷静地挥着一剑又一剑，似乎对方也并非无可战胜。
直到后来，他从对方的剑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如果说这世上他有永远无法战胜的人，那一定是当世第一天才的自己。
一个不会思考何谓剑心的自己。
他的攻击越来越少，放手越来越艰难。
而对方似乎没有多么吃力，甚至不需要多少思考。
他从剑刃的相碰中听不到灵魂的回响，但对方却裹挟着百年来无数先人的合奏奔涌而来。
直至最后，他放弃了所有反抗，他想逃。
人生至此，无论面对怎样的强敌，甚至是当世最强的北神，他都想过一战。
哪怕输了，他也抱着有朝一日会战胜对方的想法。
可对方只是问他“你知道剑心吗？”
他听说过，那是每个剑士挥剑的理由，是心中的信念。
他将自己背负的一切，想改变的一切告诉了对方。
对方摇了摇头“那只是你拿起剑的理由罢了。”
他不懂，他开始思考。
他知道不想明白这一点，他将永远无法达到真正的顶峰，永远无法战胜北神。
他要登峰造极，这是神明的指引，灵魂的呼号，他不会止步于此。
可在他与黑艾登的一战，在他挥出那最后的天地一剑时，他的心还是迷茫。
剑心已死。
引以为傲的最强一剑最终输给了对方，输给了自己。
他断了臂，逃离了迷宫，放弃了剑。
如果连自己都战胜不了，他不知道自己还为什么要挥剑。
那种无力，他在放下剑后才懂。
道心崩坏，不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