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虚无之间
亚历山大蹲在门口抽烟，西平原的风很冷，能把脸割开一道道口子。
他望向远方，皑皑白雪，等待着什么出现。
不多时，他看到自己要等的东西。
是几架飞行器，在寒风中逆风而行。
亚历山大掐灭烟，换了个姿势蹲着，直到对方降落时才站起来。
他拍拍手，迎了上去。
“摇光荒野探测队队长，亚历山大。”
下来一人，主动握手。
“101空降师外勤团团长，卡比·贾洛。”
“前面就是死亡谷了。”亚历山大很冷漠，他对他们没有什么好感。
卡比·贾洛点点头，道：“走吧，为了摇光。”
林路明向王独保守了秘密，王独仍然是每天都去训练，不同的是，林路明也跟着一起。
他和王独的目的不同，王独想要变强，林路明想消除幻觉。
奇怪的刺痛和幻觉不时出现，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分不清现实，自己也像另一个人。
而艾米莉亚知道如何做，那就是跟着王独一起来训练。
两人白天的精神状态都变得很差，引起了仇清衣的怀疑。
“你们…嗑了？”
“没有没有，王独说得对，摇光的床确实舒服。”林路明顶着个黑眼圈，嘿嘿一笑。
但长此以往，必定会被发现，于是两人轮流去。
更重要的是，王独突飞猛进，而林路明收效甚微。
“你这样是没有用的，黑体能量不仅是加成，也是个负担。”
“那我怎么办？”
“再把黑体能量逼出来一次，就能突破上限。”艾米莉亚告诉他。
再逼出来，那不就是要…
电击…
林路明立马想到了这个词，也想到了那个实验室。
他打了个哆嗦。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修正者这么闲的吗？”
女孩不语。
林路明总得找个办法，刺痛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就连在训练时也会出现幻觉，要是这样下去，恐怕连日常生活也会有影响。
每当这个时候，女孩就在一旁看着，什么也不管。
林路明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但瞒着自己。
果然，还是那么冷漠。
但他们确实有办法，这是林路明所需要的。
“咦，想去找林子风？”
仇清衣有些吃惊，之前害怕得那样，现在居然主动送上门。
这家伙不会真嗑了吧，仇清衣马上就想去检查一下自己的药还在不在。
“对，黑体一直在我身上也不是回事，或许他真有办法。”
见林路明如此坚定，仇清衣也不好说什么，她联系了楚云军，楚云军大喜过望。
“本想着等黑体能量完全稳定下来后再找你，不过现在的话，倒也没事。”
楚云军拍拍他的肩膀，林路明一直觉得这个将军没有架子，平易近人，是那种在马路上都会扶老奶奶过马路那种类型。
一进入实验室，林路明就有一种彻骨的寒意，尤其是看见早已得到消息的林子风笑容可掬地站在那里等自己时，寒意更甚。
“我会很温柔的，你放心。”
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林路明强忍恶心，点点头。
这样真的能突破吗？
“电击疗法，就是唤醒自己内心的猛兽，它沉睡了，而你不能。”
林子风给自己穿戴好设备，林路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冰冷的设备很凉，林路明的心也拔凉拔凉的。
“准备好了吗？”
林路明闭上眼睛，用力点头。
“那么，开始了，宝贝。”林子风的嘴角咧到后脑勺，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按下了开始键。
“苏醒吧，我的…神明！”
电流以惊人的速度直接冲击着林路明的大脑，即使他早已有所防备，但仍然被打得措手不及。每秒高达 299,792,458 米的安全电流在瞬间就传遍了他的全身，并持续不断地传递着，每一丝电流都像钢针一样刺痛着他的神经。然而，在这无尽的痛苦之中，林路明却竭尽全力地保持着清醒。
他回忆着和艾米莉亚的谈话，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字眼。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被电击时，我只要忍受就好了吗？”
“你要保持清醒，记住发生的一切。”
林路明当时撇撇嘴，说得轻巧，被电击的又不是你。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流的冲击越来越猛烈，林路明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但他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失去意识。他知道，如果此刻放弃，那么一切都将前功尽弃。他必须坚持下去。
“不会有事吗？”楚云军担心地问。
他怎么好像看见起白烟了？
“呵呵，我的将军，如果神明连这个都忍受不了，怎么救济世间？”
林子风没有停手，反而加大，他此刻就像是一个严谨的科学家，但小白鼠却是一个活人。
“你可以不用去找林子风，但这是最快的方法。”
“但有些东西我总得去经历吧。”
林路明紧紧攥着手指，在这猛烈的电击中，他仿佛灵魂被抽离。
“呃呃呃啊啊……”
我怎么看见我太奶了！
“他是不是翻白眼了？”
“子风，他吐白沫子了。”
“子风，我怎么感觉他要死了？”
林子风不耐烦打断了楚云军：“死不了，急什么。”
林路明咬牙坚持，他心里默念着艾米莉亚那句话。
“你要保持清醒，记住发生的一切。”
记住什么东西？痛苦吗？
林路明强忍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了。
“等会等会等会…”
他想要摆手停止，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
该死，没设置安全词，喊也喊不出来啊！
林路明四肢都被死死绑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在抽搐。
“我真觉得他要死了…”
“大将军！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看看，都这样他还不动不语，这是多么伟大的定力，这是多么伟大的精神，而你，你却在诅咒人家！真是该死！”
“嗯…对不起。”
林路明清醒地听到他们的谈话，心里只想骂人，可是根本骂不出来。
去他妈的！后悔了！
就不应该来！
林路明此时在这无尽的痛苦中尽力保持着清醒，他不知道艾米莉亚要自己记住什么。
先醒着就好了…
林子风不禁感叹：“真伟大，愣是一声不吭。我再把电量调大点吧。”
林子风苍蝇搓手。
林路明坚持不住了，意识模糊，忍耐即将到达极限，气流压迫着声管他始终无法叫喊，渐渐的进气少呼气多，林路明再度感受到了那濒临死亡的感觉。
记住这个吗？不对吧？
林路明努力睁开眼睛，无力地看了他们最后一眼。
随后，他昏迷过去。
黑暗中，林路明的意识不断下沉，无底深渊中，只有一缕执念飘浮不定。
“嗡嗡…”
沉重的关门声响起，林路明才睁开双眼，灯光耀眼，窗明几净。
“这里是？”
这里绝不是那个家伙的实验室，那家伙不舍得开灯一样，整个实验室都处于阴暗中，进去像是踏入冰窟。
这里很温暖，也很温馨，可爱的抱枕放在沙发上，茶几上一束花在花瓶中娇嫩欲滴。
并且，这里不像是这个时代的模样，林路明看向墙上的日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时间，这个日期是…21世纪？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电击的刺痛感消失了，就连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这里是哪里，怎么回事？
自己正站在这个房间中，行动自如，没有被束缚。
“吱呀—”
门被打开，林路明看过去，一个女孩走了进来，是从未见过的模样。
却很是熟悉。
“你考虑好了吗？”
林路明立马意识到他不是在对自己说话，他回过头，沙发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位少年，低垂着脑袋，抱着抱枕。
林路明明白了，又是放映录像，和第一次见黑体时一样。
但不是当初的走马观花，这一次是那么具体。
少年看起来很丧，良久，他抬起头，嗤笑一声。
“你凭什么觉得，你的努力，可以阻挡住浩浩荡荡的历史长河？”
好熟悉的话，林路明一愣。
女孩没有意外，只是理了一下长发。
“我们将世界的错误抹除，修正至原有的轨迹；我们以一切作为誓言，履行修正者的使命；我们理应前行在死亡边缘，而不是后退像个懦夫。”
“赵晓寒，你就甘愿一直沉沦在过去，忍受这样的生活？”
兮。
不知为何，林路明冒出这么一个字，是女孩的名字。
“你应当成为修正者。”兮斩钉截铁地说道。
又是修正者？修正修正，到底修了一些什么啊。
女孩离开了，少年依旧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林路明知道他看不到自己，他所看到的都是已经发生过的，自己也无法控制，只好静观其变。
少年抬起头，盯着手中的抱枕。
他忽然偏头看向林路明，林路明浑身一震，但他明白对方是看不到自己的。
少年的目光透过林路明的身体，看向更远的远方。
“前路光明。”少年喃喃，似是自语。
“林路明。”
声音像是很远的地方传来，隔了一层厚厚的迷障，到林路明耳中时只有低低的密语。
“林路明。”
声音变大了，林路明一眨眼，自己来到了一处虚无的地方。
虚无，是真正的虚无，四周是无法触及的雾气，没有一丝风，雾气驱逐不散，不知道自己是在向上飞还是向下坠。
“这里是，黑体中心。”
林路明寻找声音来源，看见了那个少年。
少年很疲惫，浑身是血。
“只要我在这里，就好了。”
少年以一种靠在墙上的姿势坐下，抬头仰望。
“我是…第一神明。”
“我将意识藏于黑体，等待后人开启。”
“我是修正者，黑体不灭，人类不熄。”
少年嘴角流下一丝血迹，脸色苍白，疲惫无力。
第一……神明？
21世纪的神明？
虚无开始崩塌，林路明站立不稳，随着浓雾坠去，他没有慌张，他明白自己不会受伤，而浓雾掩埋了少年的身影。
在最后一丝身影消失时，少年看了过来，似是看到了林路明。
“前路光明。”
林路明闭上眼睛，感到一阵恶心反胃。
“呕……”
反正是虚无，吐出来也没事吧？
吐不出来？奇怪了，连吐出来都做不到了？
林路明睁开眼，惊奇地发现自己还在向下坠。
不对，上面出现一个人影，人影越来越近，林路明看清了他的模样。
是那个少年。
少年向林路明极速坠来，林路明看见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寂寞，随后是热烈。
他看得见自己？
“你好，林路明。”
声音温和如玉，少年穿过自己的身体，化作粉末散去，融入浓雾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少年，叫出来自己的名字，他认识自己？
他可是21世纪的人啊！就算是进化人，能活这么久，千年老妖吗？
林路明惊疑不定。
这…难道又是幻觉？
自己濒死之前的幻觉？
不可能，不可能，就算林子风想让自己死，楚云军也绝不会同意。
艾米莉亚让自己记住，记住这个吗？
林路明依然在下坠，少年已经消失不见，整个虚无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
慢慢的，他感觉自己也化作了虚无，不是错觉，自己的手…开始透明了。
不对劲！
“啊！！！！”
林路明终于喊出声，声音像洪水冲破大坝迸涌而出，在这天地间回响。
“啊！！！！”
林路明四肢狂舞，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脚消失而无能为力！
“不要，不要！”
林路明终于惊恐起来，事情似乎向不确定的地方发展了！
世界在瞬间崩塌，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宇宙都在这一刻迸裂开来。然而，林路明却什么也看不见，他的眼前被无尽的虚无浓雾所笼罩，一片迷茫和混沌。
浓雾如同一层厚厚的帷幕，将他与外界完全隔绝。他试图伸手去触摸，却只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湿气，仿佛那浓雾是由无数的幽灵和怨灵汇聚而成。林路明心中涌起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困惑和无助。
没有时间，没有标记，这不是人类，不是任何生物应当存在的空间！
林路明呼吸急促，他努力翻过身，想看看最下面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
我要死了吗？
林路明连忙否决了这个想法，他不想死，他还有事情没做完。
还有什么事情？
林路明回答不出。
“救命…救命！”
林路明的心理防线在此刻崩溃，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他想起小时候，还在流浪营地时，一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黑夜，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他害怕地蜷缩在被子里哭泣。
而此刻的感觉，与那时无异。
“林路明？”
有人在叫自己，林路明一愣，转过头，瞪大了眼睛。
那个少年！
少年向自己坠来，带着微笑。
“别怕。”
“你能看见我？”幻觉吧？这怎么可能？
“一直可以。”
“喂喂喂，他好像不动了？”
楚云军站在一旁，林路明只有被电击时条件反射地抽动，自己好像没有动弹了。
“呜呜呜，多么伟大的精神，太感动了。”
林子风抹着眼睛，感动不已。
楚云军凑过去，仔细看了看，一脚踹飞林子风：“感动个屁，晕过去了，赶紧给我停下！”
“你是谁？”
“修正者，赵晓寒，我将意识存留于黑体之中，而你，成功打开了。”
“等等，好好解释一下。”
“这里是黑体的内部世界，你所看到的只是我的意识。”
“这不是幻觉吗？”
“当然不是，等你醒来，你就明白了。”
“那我什么时候醒来？”
“现在。”
话音刚落，少年随即消失，虚无开始具象化，黑色成为主宰者，林路明不再往下坠，他清晰地感到脑袋一阵无法言说的疼痛。
“啊！痛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路明从椅子上弹起来，又被束缚器摁住，把林子风和楚云军都吓了一大跳。
“你，没事吧？”
楚云军惊讶地看着林路明，从那样的电击中居然可以直接苏醒，还…活蹦乱跳。
不愧是吸收黑体能量的人！
“厉害，真厉害。感动，真感动，伟大，真伟大…呜呜呜…”林子风哭的稀里哗啦，随手拿起试纸擦眼泪。
林路明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