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情深不寿

    毓秀宫。

    内殿里，淡淡的檀木香自鎏金的孔雀开屏香薰炉中缓缓引出，姿态飘渺而浮华。净过身后，她一袭素衣白裙，侧卧在塌上，似睡非睡的闭眼养神。

    窗外一轮弯月悬在众星之中，月色迷人，可在他心里从来都不如眼前的女子丝毫。男人握着手里方才放上的话本，眼里多了几分玩味。他无声笑了笑，朗读着此页的页尾“只见隔壁的曹公子翻了二小姐的窗……”

    清润的男声戛然而止引得假寐的美人睁开了眼，意识混沌朦朦胧胧的开口“读的好好的，为何停了？”

    听听这慵懒的问责语气，男人身着一袭象牙白色的长衫温润俊朗的翻了翻手中的话本状似无意道“殿下何故寻来的这些书？”

    塌上的美人微微起身，倚住扶手歪头想了想“记不真切了，前几日收拾书房时发现的。只看了几眼，觉得甚是有趣，这书可又如何得罪了右相大人？”

    男人轻抿了一口手边的茶水，然后意味深长的看向她“那殿下可知，这些书在宫外皆称作禁书？”

    “……”

    往日里都是她挤兑人，今日见她一时被噎住，男人眼中的笑意更甚。

    恰巧这时，春夏进来将这事带了过去。

    “殿下，子时已到，该就寝了。”

    望了眼窗外的暗色她揉了揉眉心，白日里休息的久了再加上方才惊心动魄的遇刺，她此时难得睡意全无“本宫睡意甚无，今晚稍迟些也无妨……”

    春夏素来了解她，用眼神示意她殿中的那人该如何安排“可右相？”

    身侧男人还未开口却被她兀的打断“今夜右相留宿一晚……”

    语毕，一时间室内安静的过分。

    男人闻言抬眸看向她，眼里晦暗不明。

    春夏心下一惊“殿下，此乃先例，这……”话还未说出口便再次被人打断。

    “无妨，公主遇刺一事还未彻查……”

    “能为殿下守夜是本官的荣幸，至于今夜留宿一事，我会命人处理妥当”男人一边淡淡回应，一边放下手心里被握得变形的书册。

    是夜，缕缕微风由窗口悄声潜入，搅地明艳的红烛在殿内摇曳生姿，格外引人瞩目。她瞧着瞧着不自觉出了神，直到低沉微哑的声音将她的注意拉回殿内“此事，是微臣疏忽大意，护主不当，还请殿下重罚”。

    今日大殿外她看向他时，一向流光溢彩的眼里暗淡了不少。此次遇刺，对他而言也是警钟，殿下的身边人是时候该重新梳理一番了。

    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今夜相安无事。

    难得见他这番自责，她素来冰冷的心也软了不少。说到底遇刺一事，是她自己大意。他呆在她身边已久，不得不说如今唯有他最让人心安了。

    见此，软榻上的美人扬眉慢悠悠地脱下手中的玉镯递给他“今日你救驾来迟，本宫就罚你替本宫亲手戴上这玉镯如何？”

    烛光下，价值连城的玉镯莹光剔透、温润有方。

    俊朗的男人低笑一声，眉眼温柔的道一声好，随后单膝着地微微屈身接过玉镯，扶起那如羊脂般洁白无暇的细腕后动作轻柔地替她重新套上“看来微臣亲自为公主打磨的玉镯深得殿下喜爱，连微臣都比不上它如今的地位了。”

    一席话引得她娇哼一声，温温柔柔的一声几乎能揉进了他心里“既然如此，本宫暂且先饶你一命。”

    男人紧握着一只玉手轻抚浅“那微臣谢殿下开恩？”

    恩不知到底开没开，白眼他倒是迎来一个。

    右相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思及她一向早睡，便柔声哄着“时辰不早了，殿下该就寝了”说完打横将她抱起，向着殿内的卧塌行去。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的颈窝轻嗅他身上的沉木香“你果真是胆子越发大了。”

    右相摸了摸怀中人的脑袋“殿下难道不知微臣的胆子一向如此？”

    他抱着她到卧塌边坐下，理了理床铺后将怀中人放下搂住“殿下今夜可安心入睡，微臣时刻在旁守候。”

    她早已知晓他心中所念，眼中笑意浓浓故意讶道“时刻？”

    右相含笑盯着她“殿下既留微臣深夜侍寝，又岂能不是时刻？”

    她伸手抚摸着男人俊挺的侧脸“你如今倒是知几分分寸”。

    右相抬手也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哄“公主睡吧，臣一直在侧”。

    男人将她平放在床塌上，又习惯性的将她紧搂在怀轻轻拍打哄着，他的力道不重不浅深合她心。没多久怀里人逐渐睡去，右相起身将身边的锦被盖上后拥她躺下，她在怀里动了动才安心睡去。

    夜里，他看着怀里的人、听着清浅的呼吸声，男人低头在她肤如凝脂的额上印下一吻。

    抬眼时，男人一双黑眸炽烈深如黑渊。

    这一夜，他注定无眠。

    殿外一夜安稳，卫昭带着暗卫持剑守在门外。黎明之际，一只白鸽将一则消息传与卫昭，向来冷静的卫昭在得知消息后神色聚变，回头望向两人寝居处，心中苦笑大人早已下命——今夜不可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