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秦晋之好

    三月春风骀荡，片片桃花随风而落。

    毓秀宫里，美人慵懒的倚在窗厩旁，纤细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挑拨着窗前的珠帘，细腻的清脆声断断续续的在宫殿回响，清冷而决绝。

    殿外，一阵稀稀落落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来人低首“殿下，早朝已散。”

    闻声，她扬起唇底喃道“可惜了一场好戏……”

    “传本宫的旨意——盛请右相切磋棋艺。”

    忽的，身旁清脆的鹦鹉声应声而起“右相……右相”

    她抬起头看着那只在大殿里正飞地兴起的鹦鹉勾唇笑了笑“这鸟儿，也真是难为他了。”

    “这鸟儿不愧为顾大人特地□□，深得公主喜爱。”身后贴身侍女春夏一边吩咐下人传话一边笑着回复她道。

    窗外一阵冷风袭来，她不由的清咳了几声，春夏立刻将她扶进了內殿，关窗时却被她拦下“无需关上，备上棋子和松山银针即可”

    春夏瞧着殿下毫无血色的容颜，心下叹息，不由得多嘴一句“殿□□弱受不得风寒，奴不妨关上？”只见殿下回头望着正落在窗台上的鹦鹉弯唇道“无妨，风景独好，吾乐此不疲。”

    屏退了下人，她独自倚在贵妃榻上，抬头看着在窗台上正独自梳毛的那只漂亮鹦鹉渐渐的陷入了沉思。

    窗外阳光透过光泽圆润的珍珠帘折射在窗前的鎏金花瓶上，映上她的脸，带着几分幽若和恍惚。

    待回过神来，来人已经衣冠齐楚的泰然般坐在了她的身旁。侍女将棋盘茶水和点心一一侍奉上，她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清俊的眉目，一脸坦然的喝着新上贡的松山银针，引得她低笑一声，这人如今倒是无比坦然。

    “殿下的茶艺越发精妙了”右相轻抿了一茶水，极轻地的喟叹一声。

    “今日朝堂之事，顾大人为何不曾提前与本宫通报？”她语气泛凉，凤眸里夹杂着些许威慑之意，青葱般的手指缓缓轻抚茶盖。

    “你胆子…如今倒是愈来愈来大了……”

    男人一时静默，随后面色不惊地搁下茶盏“殿下这话，微臣倒是有所不知。”

    倏尔，她轻笑一声。

    两人四目相对，她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倒真以为……事到如今了，本宫动不了你了，是吗，右相大人……”

    气氛凝固，男人心中默叹。他抬手拾起一子，挥手淡然落下，一字一句向眼前旖丽的美人表明衷心“微臣说过，若是公主想要，微臣这一生身家性命随时奉上……”

    “臣本贱命一条，若非公主怜惜，相救，提拔，怎会有今日荣华与富贵。”

    清脆的落子声响起，她慵懒地撑着下巴看着男人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前稳稳的跪下。

    眼前的男人沉静稳重，哪怕跪着浑身气度依旧风光霁月。

    倏尔，她轻叹一声“阿尧…为何……”

    她看着眼前人“为何行此一步险棋？”

    男人起身轻拂衣袖抬眸凝视她道“东宫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那厮配不上……”

    “公主殿下——”更配不上你。

    殿内，缭缭余烟升起缥缈虚无。窗外艳阳高照，他径直凝视着她，沉溺于佳人一颦一笑，一蹙一笑，恍惚间令人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人心会变，人亦会变。”

    “殿下的顾忌臣知，所有人亦知。可殿下仍在犹豫，犹豫越久，进退愈难……”

    “臣这一举为殿下、也为大局。”

    他逆着光站在她的面前，她看不清他的脸，也猜不透他。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她轻笑一声，似醉般拿起身边的碧玺玉石雕花盏，映着身后的明媚斜阳举杯向着他嫣然笑道“顾大人，你看……这尤物美不胜收又能如何？死生皆在持杯人之手里，光芒万丈又如何？一朝粉身碎骨，羸弱不击……”

    她微微松手，原本阳光下炫耀夺目的碧玺玉石在转瞬即逝间黯淡无影。下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这样倾覆而上，一同握住那双玉手和那一盏晶莹剔透的碧玺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