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塌了!
陈百泉蹲在安琪的身子旁边,右手迅速摸向她的颈动脉。
他粗壮的身子僵硬了三秒后,转过头来朝我们摇了摇。
这是什么意思,我和徐悦心里都明白。
我还没来得及伤感,徐悦身子一软,就倒在我身上晕了过去。
如此惨痛的变故,完全把这个几经崩溃的女人打倒。
但在我心里,其实觉得这时候徐悦晕了,反而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若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躺在血泊之中,想救而又没办法救的那种无力感,才是最难受的。
若底下躺着的人是贝贝,估计这时候我已经发疯了
“喂!”
“休假取消,全队的人赶紧来三环路边上的烂尾楼!”
“别他妈问什么事了,赶紧把人给老子带过来,立刻!”
陈百泉在地下二层打着电话,愤怒的声音飘荡在漆黑的电梯井中,好像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做为一名律师,我很清楚案发现场一定要保护好。
我抱着徐悦软软的身子,蹲坐在电梯口,眼睛一直看着底下的安琪。
这个小姑娘昨天还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的喊我叔叔。
没想到今天就
我很难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好像精气神都被抽空了。
我不敢想象,我都这样难受。
更不敢想象此时的徐悦,是什么样的感受!
或许,
她的天,
已经塌了
陈百泉是转业军人,脾气很直,他上来以后就在空地上来回踱步,脸上的神情焦躁、愤怒无比。
他此时就像一个炸药桶,谁要去点一下,估计会当场爆炸!
他想抽烟,烟都叼在了嘴上,但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这里是案发现场,任何可疑的东西都会被带回去化验,这一点做为刑警副大队长的陈百泉再清楚不过。
半个小时以后。
警笛声由远而近,四辆警车停在烂尾楼外面。
七八个警察从车上下来,戴着橡胶手套走了进来。
等这群警察全部到位之后,我才抱着徐悦离开,不是我不相信陈百泉,而是我不相信任何人。
我当律师也有十来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
我知道可能不会有那么巧,陈百泉认识那个男孩,但是我不敢保证这种推断。
万一呢
这种事我又不是没见过。
毕竟。
警察也是人
徐悦不但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而且很会打扮和保养。
她的皮肤本就白,这时候受了那么大的刺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那身包臀裙和白色丝袜更是将她的身材,凸显得玲珑有致,但我现在没心情去想这些没屁眼的事儿。
把徐悦抱进陈百泉的bj40后,我关好车门,走到不远处给老婆打了个电话。
手机听筒里嘟嘟响了几声之后,电话接通了,传来了脚步声和关门声。
我知道老婆一定是走进了卧室。
“喂,老公,小安琪找到了吗?”
听见老婆的话,我心里又是一沉,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嘴里吐不出来半个字。
隔了十来秒。
我才说:“安琪安琪,出事了,你把贝贝看好,今天没事不要出门,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好,我知道了,今天我就在家看着贝贝,哪儿都不去!”
挂断电话之后,我靠在车上抽了一支烟。
静静的看着刑警队的人拉警戒线,采集痕迹和拍照。
我处理过不少刑事案件的官司,以往都是在卷宗里看见案发现场的勘察过程。
这一次亲眼目睹现场,我有些难以言表的情绪。
有些伤感,有些惋惜,还有些愤恨。
我知道这件事肯定和那个男孩脱不了干系,恨不得现在就冲进他家里,把他的狗头拧下来。
但是我不能!
我是一名律师,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是一个被条条框框困住的人。
是一个只会权衡利弊的人。
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明白,个人情感在法律条文和社会规则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这时。
我听见车里有动静。
扔掉烟头,走过去一看,原来徐悦已经醒了。
她躺在后座上,一动不动。
一滴接着一滴的眼泪从她白皙的脸上划过,滴落在黑色的人造皮坐垫上。
她是那么的伤心,那么的难过,那么的无助
我想劝一劝她。
但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难道我跟她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要勇于面对,一切都会过去的,看开一点。
若是有人跟我说这样的话,不管以前是多么好的关系估计都会决裂。
老子女儿死了,你让我看开一点?
我看开你妈的个逼!
所以,不知道说什么话会让徐悦好受一点,我选择就这样站着,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过了几分钟。
徐悦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打开车门说:“我想看一看琪琪。”
“再等一等吧,现场还没有勘察完。”我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徐悦接过纸巾,抽了一张出来,慢慢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这时候,她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激动了。
情绪很平静。
但眼中却已经没有了神。
只有空洞,彷徨和绝望,看得我很揪心,很心酸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年轻小女警拿着记录夹子走了过来。
“韩律师,被害人家属需要做个笔录。”
我点点头,让开了身位,小女警坐进车里慢慢开始询问,安琪离家前后的细节。
徐悦慢慢叙述着,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眼泪。
整个人毫无生气,就好像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突然!
就在这时。
两名警察抬着安琪的尸体从烂尾楼里走了出来,我本想用身体遮挡住徐悦的视线。
可是根本挡不住。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烂尾楼的出口,我身子一动,她就明白了。
徐悦咵的一下拉开另一边的车门,下了车就往那边冲。
原本小女警这时候来做笔录,也有阻隔家属与被害人见面的想法。
刑警与普通民警不同,经手的都是命案,知道这时候家属的情绪都比较激动,最容易出现意外情况。
我赶紧追上去抓着徐悦的手,说:“冷静!冷静!”
开始的时候,徐悦还有些发抖,慢慢缓过劲来,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捂着脸,慢慢向安琪靠近。
每一步都走得很轻,好像害怕把睡着的安琪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