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蜜饯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真不好意思我这刚睡醒，哈哈哈哈。”人还未到，先闻其声，几秒钟后王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身宽敞的黑色睡袍，因为有些长尾部拖到了地上。
“别客气，随便坐。”他笑着， 眼睛眯成一条缝。
夏也并未推辞，在离他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有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闲来无事，找你讨口茶喝。”
“哈哈哈哈，那你真是找对人了，我这别的东西没有，茶管够。”王石拿起手边的茶壶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到夏也手中。
茶还没入口，清冽的茶香便扑鼻而来，夏也眉头微挑。
浅尝过后，入口幽香，绝非凡品，在物资如此缺乏的末世，这个王石竟然还能喝上这么好的茶叶，这让夏也内心疑窦丛生。
他本来想找他要些蜜饯，但尝到这茶之后，他忽然想先问点别的事。
“好茶！”夏也由衷的赞叹道。
“哦？小兄弟还会品茶？”王石试探性的问道。
“叫我夏也就好，品茶谈不上，只是之前机缘巧合尝过一点罢了，跟这个比差远了。
“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现在粮食都产不了了，从哪来这么好的茶叶？”
杯中茶叶嫩绿，绝对不是陈年老茶，应该是最近的新茶，可明明大地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哪里还有地方能种茶树。
“自然是抢的。”王石慵懒的斜靠在宽大的木椅上，像是一只缱绻的胖猫，回答的理所应当。
这个回答确实没有任何毛病，一个帮派抢点东西而已，再正常不过了。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个地方比我们那边生活条件高出不少，难不成有什么好的生存之道？”夏也放下手中的茶杯，随意的问道。
“好的生存之道，就是跟着我混！”王石吐了口碎茶叶，咂吧咂吧嘴。
“这个街区的男人大部分都是黎帮的人，只要跟了我，我保准他有口饭吃！而且我可和那些奴隶主们不一样，从来不会随意打骂或者杀奴隶，只要他是个有用的人，能帮我挣钱，在我这就能享受在别的地方享受不到的待遇。”
王石笑意盈盈的看着夏也，说道：“我们现在正缺一个二把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在这个地方，黎帮算是十分有威望的存在，跟着他混的人，别的不说，起码比去别家干苦力强，他料定夏也今天来就是为了投靠他，也料定他会答应下来。
没想到夏也却摇了摇头，道：“我就是一个粗人，没什么本事，担不起黎帮二把手的位置！”
王石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拒绝他。
“不想投奔我？那你今天来是做什么的？总不能只是喝茶吧？”王石冷声道。
夏也笑了，“果然瞒不过你，确实还有件事，不知道王帮主家有没有蜜饯？”
“蜜饯？”王石皱了皱眉，“当然有，你来找我就为了包蜜饯？”
夏也点了点头，“是的，有个十分重要的人想吃，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带些回去？”
王石似乎觉得这件事十分荒唐，还从来没人这么用他欠下的人情，他沉声喊了一句，“来人！”
门外瞬间进来两个壮汉，“去！给他打包几袋蜜饯，多装点！”
“是！”壮汉应声离去，不消片刻，整整几大包蜜饯便打包完毕放在夏也面前的桌子上。
“好，我欠你的人情还完了，慢走不送！”王石站起身，甩了甩衣袖。
“来人，送客！”没等夏也反应，两名壮汉便走了进来。
“请吧！”他们一左一右，站在夏也身侧，夏也其实也不想多留，拿上蜜饯便走了。
刚出门口，就发现刚才还略显空旷的街道上多了很多人，每两人抬着一块长长的木板，木板上用草席裹着一具具尸体。
这些人神色悲怆的在街道上走着，边走边擦着眼泪，人群中不时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其中绝大多数是半大的孩子和年轻的妇人。
尸身上布满了鞭痕和刀伤，还有不少身上竟然有野兽撕咬的痕迹，不知是被什么怪物所伤。
夏也正愣神之际，四周忽然冲出不少男人，他们朝着人群一拥而上。
抓到女人，直接扛起就跑。
一时间哭喊叫骂声冲天，木板上的尸体也都咕噜噜滚落在地，无声无息的被人践踏。
最后只剩一堆半大孩童守在尸体旁哭的声嘶力竭。
就在这时夏也身后的石门缓缓打开，王石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身衣服，大腹便便的走了出来。
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看着街道上哭喊的孩童开口道。
“孩子们，愿意加入黎帮的，我们概收不误，你们的父亲将由我们安葬，也会保证你们将来定能衣食无忧。”
那群孩子迷茫的看着王石，他们短短一天的时间，便同时失去了父亲和母亲，成了孤儿。
如此巨大的打击之下，大多数孩子都迷茫的走向了黎帮的大门寻求庇佑，只有少部分孩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石心满意足的看着这群孩子向自己走来，其中不乏稚气未退的漂亮女娃，他温柔的摸了摸她们的脑袋，捏了捏她们稚嫩的脸蛋，眼底是止不住的笑意。
看着她们，夏也猛然想起丫丫那可爱的脸庞，难道她的命运也会和这些孩子一样吗？
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升起，在这一刻他忽然很想劝这些孩子跑，但跑去哪呢？无父无母的孩子自己又该怎么在这地下城生活。
即便自己现在杀了王石还有下一个，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靠杀一个人能解决根本上的问题。
身后的石门缓缓关闭，夏也手掌紧紧攥成拳，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心底蔓延开来。
原来全人类拼尽一切，所有将士拼上性命和吞噬者开展的那场最终战役，只换来了这么一个地狱般的人间。
夏也感觉心脏钝痛无比，他曾多次幻想过战后的世界，那里再也不会有吃人的怪物，大家都能安居乐业，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这也是他参军的初衷。
为了这个初衷，他多次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和那些骇人的怪物搏击，他的战友一个个的在他身旁倒下，有的被怪物吞入腹中，但没有一个人退缩，因为他们知道，他们退了，后面被吃的就是平民。
可现在呢？现在吃人的怪物变成了人！他要与人为敌才能救人，何其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