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逃亡者
战争的烈度似乎在短时间内提升数个等级。
阿克米尔手持一挺冲锋枪伏在阴暗的树林中,感受着这颗星球赐予他的地热——他已经持续逃亡了10天(从2008年4月3号到2008年4月13号),但共鸣山那象征着不详的新月形山头依然残留在视野中。
他靠着手上捡来的冲锋枪猎杀动物和采摘植物果实充饥,但同时要躲避哈尔曼联盟的封锁,因此前进速度极为缓慢,十天仅仅前进13公里。
手上生锈的电台再次发出生锈唱片机般的嗡鸣——这部只有拳头般大小的电台是阿克米尔从一名被杀死的哈尔曼联盟士兵身上捡来的,也正因为这部电台,阿克米尔才得以了解哈尔曼联盟在共鸣山附近的基础部署。
阿克米尔的双眸凝望一百米外的哈尔曼联盟的一个步兵营地——阿克米尔估计其中大约有一个防空营的兵力,如果贸然闯入会被防空炮打成碎肉。阿克米尔在等其中兵力被调走的时机,趁机穿越营地的封锁。
营地中的防空炮陆续向天空开火。
一架战斗机拖着慧尾坠落,在地面上炸出一道喷涌的熔岩——是一架qa-5战斗机。
紧接着,天边被巨型流星织成的光河倾泻入营地中,光河中每一粒光点都在撞向营地中停留的装甲车和帐篷,断裂的机翼与碎裂的机体在营地中堆砌起一道永恒燃烧的钢铁墓碑群。
在大量战斗机自杀式的撞击下,拦在阿克米尔面前的营地很快就失去一半战斗力。
阿克米尔默数着,大约有20多架qa-5战斗机坠落,有些qa-5战斗机在空中被蒸发,化作夜幕中仍在燃烧的一捧灰烬,如此算下来,大约有30多架qa-5战斗机在短时间内被击落。
但还没有结束,营地忽然沐浴在金黄色的琴弦群落下,星点坠落在地激起道道尘柱,士兵,防空炮,哨塔与其中的一切都被雪藏在其中,待到尘柱散去,营地中间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伤疤,燃烧着烈焰。
而数秒钟过后,阿克米尔才听到机炮的轰鸣。
战斗机的嘶鸣跃过天空,但阿克米尔发现那种嘶鸣与任何一种战斗机的嘶鸣都不同——螺旋桨战斗机的轰鸣是富有节奏感的,但它的轰鸣却平滑,悠长而洪亮。
无论它是什么,阿克米尔都必须快速穿过营地。
阿克米尔起身向燃烧中的营地冲去,跳过烧焦断裂的铁丝网,穿过倒塌的岗哨,跨过机炮留下的弹坑,疯狂地冲出包围圈。
阿克米尔左侧的一处地堡内,一名哈尔曼联盟士兵举起手枪向阿克米尔跑动的身影射击,由于机炮的地毯式打击,士兵已经有中度脑震荡,这发子弹偏离目标而去。
阿克米尔迅速俯身,冲锋枪随即开火,子弹穿过地堡的射击孔将士兵的头颅击穿。
阿克米尔迂回绕到地堡入口处,将捡来的闪光弹掷入地堡中,闪光弹爆炸后他随即转身进入地堡。
除去一名刚被他杀死的士兵,墙角处还蜷缩着一名士兵,他的身躯似乎在颤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闪光弹的爆炸。
他手上并没有武器,但却佩戴着厚重的防辐射大衣和防毒面具。
“把面具摘下来!然后把手举起来!”阿克米尔手持冲锋枪瞄向士兵。
士兵缓缓将防毒面具摘下,他的双手在不断战栗。
面具所雪藏的,是一个少年的脸庞——他看上去只有16岁,年轻的面容却是悲泣与痛苦,阿克米尔能感觉到他的灵魂在竭力地尖叫,想要逃出这地狱般的战场,但他的命运就是在这焦土上死亡。
“现在共鸣山发生什么情况了?”
“我不知道”少年的声音如同被礁石拍碎的浪花:“他们说奇异点中冲出好几架飞的很快的战斗机,共鸣山附近的空军都崩溃了,让我们盯紧天空,一旦有未知目标飞过就开火”
“附近的布防图在哪?”
“在3号帐篷,但三号帐篷在刚才就没了”
“附近的防线是怎么分布的?”
“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阿克米尔已经疲于应对少年,冲锋枪的扳机扣下。
望着眼前少年的尸体,阿克米尔面如死水:
他曾亲眼看过哈尔曼联盟以“统一全球”之名入侵他国时的不择手段:在3天前,一只装甲部队经过城镇时,城镇中忽然出现许多儿童,他们最多不过10岁,背着与身形极不相称的炸药包和火箭筒,装甲部队的士兵只得向儿童扫射。
一名士兵提着冲锋枪向一名冲来的儿童扫射,子弹瞬间击碎它的上半身,沉重的无后坐力炮掉落在地。
那名士兵就被巨大的震动击倒,前胸撞在坦克的内衬上,几乎要撞断肋骨——一名只有5岁的儿童背着炸药在坦克右侧引爆,至少炸掉一条履带。
受伤的士兵用手枪疯狂地向从楼宇中扑来的儿童开火,望着一个个幼小而瘦弱的身躯倒下,他却没有怜悯,只是恐惧与愤怒。
战争结束后,阿克米尔才知道那是哈尔曼联盟组建的童子军,他们会给儿童服用致幻性药物,使儿童如同邪教徒般发起进攻。
硝烟散去,眼前的少年已经彻底失去生气,但阿克米尔却再无怜悯与悔意。
“或许我真的已经是一只怪物,但这世界本身就是给怪物准备的。”阿克米尔在心中朗诵,就像在读一本宗教著作。
营地西侧,一些瑞德姆冲锋军的eo-09式坦克冲上营地,但每当那些装甲巨龟释放火箭弹,甚至仅仅开启发动机,深邃高远的天空上就会落下几枚航弹——它们也并非简单的航弹,它们在空中不断改变方向,留下蟒蛇般的尾迹,每一只蟒蛇的巨口都会将坦克的装甲咬下一大片
不久后,冲上前的几辆eo-09式坦克就化为燃烧的残骸。
远方,稀疏的防空炮火正在闪烁,而后被金黄色的坠落极光淹没。
平滑,悠长而洪亮的轰鸣声再一次回荡于天空,这次那些高速战斗机并没有扔下什么,仿佛就此消失于虚无之中。
阿克米尔走出地堡,在眼前50米的地方,一辆军用卡车撞在坦克残骸上,驾驶舱中一名幸存的驾驶员正试着重启发动机。
阿克米尔在硝烟中已经难以分辨驾驶员的身份——但至少不是来自于自己不知是死是活的国家。
无论他是满怀为国土以及人民复仇之理想的瑞德姆冲锋军;
亦或是被野心渲染的哈尔曼联盟士兵;
无论他心怀崇高的理想;
亦或是他聚合着人类的疯狂与暴力——阿克米尔为保全自己不惜剔除人性。
拉开被冲锋枪击穿胸膛的驾驶员,阿克米尔成功重启发动机,向西南开去
阿克米尔不知道自己能否逃出这炼狱——至少那名少年士兵,那名驾驶员,以及死在他冲锋枪下的所有人都没逃出去,或许有一天,他也逃不出,命运已将整个世界的所有生灵串成一个巨大的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