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英雄篇（四）
“基斯他，以前是一个花花公子，听他自己说的，他是因为不满父母对他的婚姻，所以才出来消遣的”
“遇见他之前我的小队中已经集结了有四个人，艾丽，莉莉娅还有艾托大叔”
“在那个时候是艾丽来担当我们小队的财务管理所以我们也自然而然的听从她的指挥接了个任务去赚取金钱”
“然后就遇到了基斯也就是那个任务的委托人”
“不过当看到他左拥右抱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他一拳”
看着手掌中那染血的纱布列格拉斯的眼神中出现一丝怀念
他有些惆怅的喘了口气随即就这么默默的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一座山峰之上
看着他到达了目的地，我也散去了身上的紫光与他一同站在了目的地之上
列格拉斯望着面前宏伟的城市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指
“那里，就是基斯的故乡了，听基斯他说他的父母是当地很有名的贵族”
“问一下当地的居民的话，应该就可以知道他的家在哪了”
看着面前语至最后开始略显颤抖的列格拉斯我只是淡淡的张口
“害怕吗？”
“夜老板…………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当然会害怕啊”
“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啊，我，我真的不敢想象他们的家人会用怎么样的眼神看我啊”
面对列格拉斯那稍显颤抖的身影我伸出手轻拍了一下此刻正紧咬嘴唇的他
“但是，你也知道的吧”
“………………………”
“嗯，我知道”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么我要做的就是执行那个决定罢了”
一边这样说着列格拉斯一边再次拿出了怀中那染血的纱布向着面前的城镇慢慢走去
“将他们的死讯告诉他们的家人是我这个队长需要履行的职责”
“我也是做这种事情最好的人选”
“在这之后，无论他们怎么对待我，都是我的咎由自取，全部，全部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听着列格拉斯对自己的指责我只是默默的跟在这位孩子的身后
没错，孩子，并不是对我来说列格拉斯是一个孩子，只是我觉得将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实在是太过于孩子气了
他本不应该面对这些的
但是他却幼稚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将一切的过错放在自己的身上就算是现在也想要承受这一切
只要自己承受着就好了
现在的他是抱着这种想法来行动的吧
但是坚持这种理念的最后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心中一边这样思考着我一边随同列格拉斯走入了面前着庞大的城镇之中
经过了由古老瓷砖镶嵌成的一座又一座的城墙，穿过了一片又一片从桥洞上蔓延下来的藤蔓
我与他终于来到了这座城镇的中央
列格拉斯渐渐远离了我的身边朝着稀稀疏疏的人群走去，我也在原地揣着兜正是打量起了这城池的特色
这里的建筑风格类似于阿拉伯文化，不过这里的天气好像并不是使用这种风格的理由
在这里的水分湿度是正常的，就连射下来的阳光也不会让人感到炎热有的只是丝丝的温暖
看来这一座城池的风格并不是因为天气与环境所造成
那么就是以前的传统渐渐发展而来吗？
扫视着城池之间我的视线落在了城镇中的最庞大的建筑之上
碧蓝色的宝石一点一点镶嵌在那由石砖构成的墙壁之上
五彩斑斓的玻璃构成了这座建筑的天窗
而从天空下打下来的阳光更显得这个建筑金碧辉煌
如果按照刚才列格拉斯的说辞他的同伴是这里的富贵人家
那么，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那了吧
思索之间，列格拉斯重新来到了我的身边
“位置在哪？”
“那”
顺着他的手指我的眼神重新回到了刚才那金碧辉煌的建筑之上
看来我的猜测是没错的
在一点一点穿过身边婉转的小路走入漆黑的阴影之后
我越来越感觉身边列格拉斯的情绪波动越来越重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原本经历朝夕相处的同伴的死亡就已经是一件十分不幸的事情了
而现在他又要由自己去一个又一个通报着同伴的死讯
这无疑一遍又一遍告诉他同伴已经死亡的事实，这种行为简直就像在原本已经破烂不堪的心口上增加上了无数幽深的伤口
几次转弯过后我与他终于来到了这庞大建筑的面前
列格拉斯走近了那黑色的大门但接下来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看着他的背影，我没有进行催促，没有进行鼓励，只是就这样默默的闭上眼开始缓缓淡去自己的身影
这件事情中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更准确的说我是一个见证者
比起王念雪的心智不成熟，列格拉斯经历的冒险足以将他的心智锤炼
他有自己的打算与行动，不需要我来推动或是开启
如果说在这件事情我唯一有作用的地方
那也只是将列格拉斯重新带回到了这里又或者是在之后的事件中进行一下顺水推舟罢了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三秒过去了
列格拉斯依然在门口僵持着
但下一刻，他有了动作
他原本紧绷着的身体瞬间松懈了下来，原本死死咬着的牙也在那一瞬间默默张开
咔嚓
伴随着他推开了大门我原本依靠在石柱上的身体也有了动作
推开的黑色大门映衬着门后那洁白的通道
在银白的光辉照耀之下列格拉斯的蓝法显得异常的鲜艳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
仅仅在那一瞬间列格拉斯踏出去的脚马上嵌入了地下
那洁白的通道中开始不断凹陷出漆黑的洞口
砰！砰！砰！砰！砰！
下一刻洞口瞬间射出极速旋转着的黑色飞镖
伴随着飞镖一同袭来的还有无数只从通道尽头射出的箭只
只不过这些攻击在列格拉斯的手底下并没有实质的作用
他轻轻挥动手臂就将这些攻击一并都拦了下来，而我有些好奇的拿起飞过来的一个箭只开始仔细端详
嗯？这个箭头？
是没有开刃的吗？也就是说顶多会伤人
那如果箭头是这样的话，那，那个飞镖呢？
………………………………
果然吗？
飞镖也并没有开刃，在这样速度的加持之下顶多也就只能伤人吧
我扔下了手中的飞镖与箭只眼神来到了列格拉斯身上
只不过他的表情同与我一样透露着疑惑与不解，看来他也不知道为何这栋建筑的主人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伴随楼上出现咚咚的声音接下来传入他脑中的话才让他疑惑的表情稍微缓和
“哟，基斯，过了多久呀总算肯回家看一趟了？”
“没想到你就为了一个区区婚约就跑到外面去这么久，你还真是固执呀，你小子”
“外面的生活可不好过吧，毕竟从小时候开始，你啊，花钱就大手大脚的”
“哼，尝过外面的辛苦之后可别想再去体验了哈，有这么大的家产你不接受，瞎跑出去干嘛？”
“我知道那婚约你不喜欢，现在已经退了，不喜欢就跟我说一声嘛，又不逼你”
“只可惜人家那小姑娘呢”
“好了，当家的，你也少说他几句嘛，这孩子在外面肯定受了很多的苦，回到家就让她安稳一下吧”
“切，我说自己儿子还不行嘛”
“他回到家我这个当爸的自然也开心呀”
“总而言之呀，欢迎回家，在外面辛苦了”
听着那一男一女的声音从楼上缓缓传下，列格拉斯的表情上出现了无法形容的起伏
在下一刻，那一男一女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男的有着粗旷的脸颊那刚毅的眼神正好映衬着他特意留下的八字胡
而女人则是一脸贤惠的扎起小辫就这么依靠在男人的肩膀之上
二人对基斯这个人的问候此刻正不断传入列格拉斯的耳中
可能是因为几年从未回家的儿子忽然回了家
所以两人的兴奋已经完全盖过了面前这人不是基斯的事实
但是啊，就是因为这样的兴奋才让站在通道内的列格拉斯表现的这么艰难啊
听着面前两人越发兴奋的声音列格拉斯垂着头手中那染血的绷带也攥的越来越紧
那两人的喜悦对列格拉斯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考验
从话语之间都可以表明他们是多么爱着基斯这个儿子
那么在得知自己儿子死亡的消息后他们又会有何行动呢？
感受到在通道内列格拉斯的挣扎，我甚至有一瞬间想要冲上前去代替他诉说同伴的死讯
但是不行
这个事情绝对不是应该由我来完成
“我………………”
“不是基斯”
在几秒的挣扎过后列格拉斯还是颤抖的开了口，他那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人感觉犹如刀绞
听到列格拉斯的声音通道内的一男一女在此刻也意识到了不对
他们第一次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所以由此他们才注意到了列格拉斯那鲜艳的蓝发
“我的名字………”
“是………列格拉斯…………”
“我是……我是……基斯他的同伴……”
“那？基斯呢？我的儿子呢？他在哪里？”
对方颤抖的声音再一次刺激到了死咬着牙的列格拉斯
他死死张开自己的嘴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只得僵硬的挪动起自己的身体一顿一顿的走向面前的两人摊开了他的手掌
在两人看到那染血的绷带之时列格拉斯压抑的声音也一并传来
“基斯他…………死了………”
“这是………他的遗物………”
“只有………这个了”
列格拉斯颤抖的声音之下对面的两人默默的拿过那染血的纱布
“怎么？会？”
“哈哈，这位少年？你在开玩笑对吧？”
“这是骗人的吧，对吧？”
下一刻！那男人有些癫狂的大笑着将纱布扔在了地上！
“不对吧！不对吧！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死！？”
“对啊！对啊！是不是他叫你骗我的！基斯那小子从小就这么古灵精怪的！好啊！等一下肯定要狠狠的教训他！”
“开出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男人疯狂摇动着列格拉斯的肩膀，他那癫狂的笑容中更是夹杂了无数的不可置信
“别不说话了！回答我！是不是基斯那小子叫我你骗我的！？”
“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啊！”
没听到列格拉斯的回应男人低垂的头猛然抬起
但是却是这个举动男人的视线就这样对上了列格拉斯的视线
我该如何形容他呢？这时候的我应该如何形容列格拉斯的视线呢？
悲伤？恐惧？遗憾？悔恨？自责？
这些词语好像都不适合现在的他
此刻的列格拉斯只是就这么平静的表情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了与平常不同的视线
他原本尖锐的眼神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缓和的视线
那是经历了时间催磨之下的沧桑，那是在面对无力之事的落寞，那是淡淡的绝望
在与列格拉斯对视的那一瞬间男人原本癫狂的笑容就这样默默恢复了平静
下一秒，他俯下身视若珍宝的将那染血的纱布缓缓捧起并紧紧抱在了身上
“他………基斯他是怎么死的？”
“…………他被人杀了”
“那那个人呢！杀了他的那个人呢！”
“他死了，被我杀了”
“……………………”
“这样呀………………”
男人抑制住已经开始扭曲着的表情默默的搂住已经开始哭泣着的妻子
“他……是因为什么死的？”
“他是…………在最后关头为了掩护我而死的”
“他在最后………有说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伴随着双方交流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整个通道中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打破这压抑环境的是那男子的再次开口
“基斯他从小就是一个好动的孩子啊，每一次回来都满身是泥的”
“我不知道我的教育对他是什么样的………但是直到有一次他打伤了人”
“原因我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只是他对我的大吼大叫”
“在这之后他开始了花天酒地，每天都往女人多的地方跑”
“但我这个当爹的知道………这小子绝对不是那种好色的性子，也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所以………我给他安排了婚约希望他借此可以收收心………然后好好继承一下家产”
“但是，他这一走就是几年，我不知道他对婚约这么的抗拒”
“但是我知道这小子整天古灵精怪的肯定命硬………所以总有一天会见到”
“所以……我把他抗拒的婚约辞退了……我也打算在……他回来后好好谈谈”
“我做错了吗？如果当时我不让他收心的话？如果当时我没定下婚约的话？”
“是……是不是就能见到了？”
“每次的矛盾………只要坐下来……好好谈谈就好了”
“但是”
“这一次………该怎么谈啊………”
男子将胸前的绷带死死握住身体就这么跪倒在了地上而整个人的声音开始止不住的梗咽
“我明明……明明……都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啊………但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就是不能再见一面啊………”
“五年啊……………这孩子一走就是五年啊”
伴随着男子的声音一滴又一滴的泪水从他眼角边跌落在了地上
他张开嘴想大声哭泣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跪倒在地上干嚎
望着在地上不断干嚎着的男子，列格拉斯的嘴角轻轻抽动但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他转身朝着大门外走去
而此时又是一道声音将他叫住
“你的名字，是列格拉斯，对吧？”
“谢谢”
超出预料的感谢在一瞬间就让列格拉斯的表情陷入了呆滞
他并没有回过身去将自己呆滞的表情暴露给两人就这么默默的站在原地听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基斯他，一直都是一个很闹腾的孩子”
“一直以来，都麻烦你照顾他了”
“……………………”
“基斯他………在旅途的时候跟我提起过你们…………”
“他说……他有幸福的家庭………有贤惠的母亲，有严格的父亲，除了那讨人厌的婚约外家里的一切他都很喜欢”
“他很感谢你们……感谢你们让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基斯他……一直深爱着你们”
留下这几句话后列格拉斯默默走出了通道并且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
………………………
基斯的死讯已经传达，但接下来列格拉斯还要面对的是另外三个伙伴的死讯
眼窝边已经有一股黑圈的列格拉斯默默扶住自己的额头对我问道
“夜老板，我还剩多少时间？”
“还有，20小时”
“知道了”
看着面前一脸沧桑的列格拉斯我还抱着胸淡淡的提议道
“稍微休息一下吧，就算现在你的身体是被我的死灵法术复活但是拥有的体感也依然是你平常拥有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你除了能活一天之外其余的与平常的你并没有差异”
在我的提议下列格拉斯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不过比起他整个人的沉默他那眼角边透露出来的疲倦更能吸引我的注意力
是啊，我叫他休息自然不是追求着肉体上的休息而是追求着精神上的平复
在长达几年的冒险之下列格拉斯的体力肯定远超于常人但这并不代表他的精神力与常人差异较大
比起肉体上的疲倦，精神上的疲倦才是最难恢复的
在经历了传达一位同伴的死亡之后，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列格拉斯的精神状态比我之前碰到的沧桑了很多
如果在这之后连续在传达三位同伴的死讯的话，我实在是不知道他的精神会疲劳到什么程度
又或许现在他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的状态，在这之后的每一次刺激都是对他的极限的挑战
“夜老板，走吧，我没必要休息”
列格拉斯缓缓拉下了垂在额头上的手掌但我却从他展露出来的面容中看到了无尽的疲惫
“确定吗？要是再继续下去的话就是对你精神的极致摧残了”
“夜老板，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继续下去呀”
在我有些诧异的眼神之下列格拉斯缓缓抬起那颤抖的手掌，小声说道
“要是现在就休息的话，我可能就真的撑不住了”
“所以拜托你了，夜老板”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马上让我明白了他所表达的意思
刚刚传达同伴的死亡已经将他的精神逼迫到了极致
所以这个时候盲目的进行休息很有可能直接让他在之后的传达萌生退意
所以就是需要像这样不进行休息一直不断的传达才是对现在最好的选择
他不想让自己的精神在休息中有那一丝松懈
他需要保持这种紧绷的状态来面对同伴家属的情绪以及稳定住自己的悲伤
明白列格拉斯意思的我皱起了眉头但口头上还是问道
“那么下一个，你要去找谁？”
“她的名字叫莉莉娅”
“位置我还记得，从这里过去并不需要多久”
看着列格拉斯从背后拿出了那残血的弓箭我继续刻意的顺水推舟
“走吧”
“嗯”
看着面前迈动身子的列格拉斯，我抬起腿也紧跟了上去
在刚才列格拉斯的话语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那就是如果他中途已经精神达到崩溃支撑不下去了那就由我来督促鞭打着他继续完成之后的传递
我不知道他对自己的精神里是否保有自信，不过就目前看来他做了第二手准备
但是啊，仅仅是传达了一位同伴的死亡就让精神疲劳成这一副模样，那接下来他又该怎么坚持呢？
我隐约记得在他组建的队伍中他的爱人也在其中，这位爱人也是需要向他家人报告死讯的同伴之一
重情重义并不是一件坏事但是这同样预示着在面对同伴离去时他将会比任何人都痛苦
在面对同伴时他就已经疲倦成这一副模样
那面对爱人的死亡呢？
当传递了爱人的死亡然后又看到爱人家人对她死亡的态度之后
他还能这么咬牙坚持下去继续传递着其他同伴的死亡吗？
他还能坚持着自己与家人团聚吗？
他只是一个有20岁的青年罢了能有如此的精神力已经足够称赞了
但是啊，要是再没有人舒缓他内心的紧绷的话
那么在不久之后他的崩溃就算是连我也无法驱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