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母子争论
今日大婚，不少官员和京中命妇观礼。若殿下不知轻重闹起来，陛下便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降罪宁远王，甚至将宁远王再过继给晋王。可如今的晋王府，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但愿吧！”
陆明泱叹息一声，她从未见过他那般执拗的眼神，像不顾一切的孩子。也许曾经，晋王对他很好很好吧。
东华门前，陆明泱戴上凤冠，抱着宁远王的九旒冕进去。因今日的东华门就是为宁远王大婚开放，她简单的说了几句，太监便带着她赶往文华殿。
今日，他们本该拜堂成婚的宫殿。
月台两侧，羽林卫严阵以待。月台之上，站满了观礼的人群。文华殿内，皇帝高坐，宁远王跪于中央，声音颤抖。
“求父皇允儿臣回晋阳奔丧。”
“奔丧？”皇帝厉声质问。
只有儿女回家为父母守灵，才叫奔丧。
楚铭征牙关紧咬，俯身叩首：“求父皇允儿臣去晋阳，吊唁……叔父。”
皇帝冷笑：“晋王有儿子，你去干什么？”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楚铭征双拳紧握，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哭腔：“儿臣愿替父皇前去吊唁叔父。”
“皇儿有心了，朕已派使臣前去。”皇帝高声道：“朕问你，为何延误迎亲的时辰？”
这话，他不是说给楚铭征听的，是说给观礼的大臣。仿佛在说，看看，这就是你们给朕选的好儿子。
楚铭征无法解释，只能再次叩首请罪。
皇帝只是训斥了几句，宽宏大度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朕就不治你延误时辰之罪了，趁天还未黑赶快去迎亲，朕在此等你。”
楚铭征很想起来，可那双腿灌了铅，死死的焊在地上。苏公公连催了几次，都没有反应。皇帝的脸色也变黑了，怒拍桌案。
楚铭征挺起背脊，决绝道：“晋王叔于儿臣有十年养育之恩，求父皇允儿臣推迟婚礼，为其守孝。”
“你再说一遍？”皇帝怒了。
楚铭征朗声重复：“儿臣要为晋王守孝。”
“好，很好！”皇帝气的挥落桌案上的茶盏。天子之怒，无人敢直视。殿内殿外，众人纷纷跪下。
唯有跪在中央的楚铭征，直视他愤怒的目光。
“真是朕的好儿子。”皇帝哈哈大笑，那笑声划破天际，却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这一刻，他凝眸直视眼前的儿子，眼里闪过杀气：“子无二父，臣无二君。你若执意要为晋王守孝，那朕就让你去做他的儿子，君无戏言。”
“儿臣，儿臣谢……”
“殿下！”
一道响亮的女声压下楚铭征的声音，陆明泱匆匆走到楚铭征身侧跪下，朗声道：“殿下近些时日，身体总是时好时坏，今日实在是病情加重，才无力去迎亲，并非是存心贻误吉时。求陛下恕罪。”
说着，她捧起楚铭征的旒冕，道：“殿下已经让臣女取来礼冠，求陛下允臣女与殿下完婚。”
皇帝冷哼，可也并没有否决。
陆明泱猜测，皇帝只是想敲打一下这个儿子，没想到楚铭征竟敢如此犯上。毕竟楚铭征宁愿当晋王的儿子，都不愿意当皇帝儿子，传出去，龙颜尽失。
“殿下，妾给您带上。”
陆明泱侧身，将九旒冕戴到楚铭征头上。谁知，楚铭征抬手打落。象征王爵的九旒冕躺在地上。
“楚铭征，你放肆！”皇帝拍案而起。
陆明泱急忙用拇指按住他耳后的昏睡穴。这是卫珞刚刚教她的，只要按三个呼吸，人就会昏睡过去。
果然，楚铭征眨了眨眼，乖乖的躺在了她的怀里。
“陛下，殿下病体不支，昏过去了。”陆明泱在他胸前的衣料上狠狠的抓了一把，抬起满是鲜血的手，触目惊心。
人昏过去，自然是不能成婚了。
……
寿康宫中，太后半卧在榻上，怒斥站在身前的皇帝。
“征儿已然活不了几年了，你就不能放过吗？”
今日，她本来也要在文华殿观礼，只是突闻晋王噩耗，一时急火攻心。皇帝劝他静养，莫让征儿看出端倪，她才留在寿康宫。没想到醒来，就听闻皇帝在刁难自己的孙子。
皇帝气道：“今日是他不认朕这个父皇，不信母后去问问，朕已经够宽容他了。”
太后怒拍床榻：“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晋王薨了。”
“是！”
皇帝也不愿再装了，怒道：“当年朕的长子已经成型，他出来的时候还有心跳，可就那么活生生的在朕的手里，一点点凉掉。不过三日，朕丧子之痛不过三日，那些个大臣就逼着朕过继他。”
皇帝猛拍胸脯：“这种痛，朕永远都忘不了。”
太后无力的靠在榻上，哀戚道：“那是哀家应允的，你要恨就恨母后。征儿当时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有什么错！”
“可凭什么，凭什么朕的长子连个名字都没有，可他却可以堂而皇之的住进宫里，享受本该属于朕的儿子的一切。”
这件事，已经成为皇帝的心魔。
太后知道劝是劝不通的，撑起身跪在榻上，哀求道：“你的亲弟弟已经没了，娘求你，放过他吧。”
皇帝撩袍跪在榻前，看着爬满皱纹的母亲，终是心有不忍，开口道：“只要他乖乖完婚，朕可以不追究，否则，朕也保不住他。”
“可他都晕过去了！”
“那就醒来接着完婚，无论多晚，朕等他。”
“好，好，哀家去劝他。”
太后知道让皇帝退让到这种程度，已实属不易，在皇帝的搀扶下，起身下榻。
“隆儿，你今日辛苦，先回勤政殿休息吧，等征儿醒来，母后派人去请你。”太后担心楚铭征再说出什么话，让皇帝生气。
“也好！”
皇帝坐上御撵，与太后的轿撵在乾清门分道扬镳。
宋贵妃站在崇楼一角，看太后的轿撵拐进文华门，眼里都是不可置信的委屈，“陛下呢，太后去是什么意思，陛下就这么饶了宁远王吗？”
宋贵妃府里的陪嫁角梨迈着急促的步伐走了过来，低声道：“娘娘，二公子送信来了。”
说着示意宋贵妃去僻静处说话。
“二公子说，宁远王现在的脉象很弱，太医诊断必是将死之态，若是能在此时让请来的大夫医治，陛下亲见起死回生，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