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马入北疆
北疆十一月,冷冽寒风如刀,刀刀刺骨,遮天蔽日。
除野兽外,人迹罕至。
黑色战马的马背上,驮着一男一女。
身形对比明显,大小相宜得章。
“少爷……好冷啊……还要多远啊……”小女孩在马背上紧紧抱住前方的健硕身体,瑟瑟发抖。
“快到了,快到了,应该也就半个时辰的路了,今天给你这丫头买盘肉吃,别发牢骚了。”
男人随手捋了捋胯下战马的脖颈。
“小黑加把劲,今天我破费一把,给你喝酒,醪糟管够。”
战马打了个响鼻,好似真的快了几分。
男人到了嘴边的讥讽话又咽了下去……
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少爷,何必为了那二百银币跑这么远的路,咱们一路上的花销,已经有十枚银币,五十枚铜板了……”
男人打断了小女孩的抱怨,说:“老子自己赚的钱,想咋花咋花。”
“骗人……少爷根本不算账,这个月我们的花销已经超过进账了……龙姐姐说你持家无道……”
男人再次打断了小女孩。
“别听那臭女人的胡编乱造,我是少爷他是少爷!”
小女孩气愤的捶男人的腹部。
“不许说龙姐姐的坏话!”
“反了反了,真是倒反天罡了……”
小女孩在马背上胡乱蹬腿,踢得战马小黑打了个响鼻,再无言语。
北疆地处神州北域,一年十二个月,半数皆是冬季,外地马匹都覆盖上了毛皮马衣。
只有北疆独有的雅特马,可以不惧严寒,尽情狂奔。
厚重的毛发和有力的马腿,是他们极佳体力的证明。
小腿以下的白色绒毛也颇为显眼,在中原被称为北方白蹄驹,价值有整整五百枚银币。
过了一阵,风雪稍减,小丫头渐渐有了活力,在男人身后左顾右盼,看着那些白蹄马。
“少爷,那些马就是牙裤马么……”
男人满脸黑线。
“秦茯苓,那叫雅特马,什么牙裤啊,你想去咬裤子啊……”
“李当归,你再说我我就不给你束发了!”
李当归堂堂七尺男儿,却是个不会束发的,也是令人唏嘘。
“你还把不把我当少爷啊!这两年可是我养你哎,你就算不毕恭毕敬,至少不要变本加厉好吧……”
秦茯苓眉头紧锁,一口咬在李当归后背上,却没有咬穿衣服。
后者单手把她拎起来放在前面。
“别咬了,多脏啊。”李当归说。“到前面来,风向变了。”
微微减小,却依然鹅毛的大雪,打在李当归后背小女孩也不再淘气,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上。
“我不会饿着你的。”
“龙姐姐说,少爷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怀里仅仅有一枚银币。”
李当归真想把龙飞凤那个丑女人的嘴打烂……
“还说你有少爷病,没少爷命。”
“你再提她我就……”
李当归捏起小丫头的脸蛋,小丫头识趣的不再说那些龙飞凤姐姐说的话。
李当归叹了口气。
“你和她学识字,可学了多少。”
“九百多个呢~”
秦茯苓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怎么不继续学了,我说让你在她身边学习几年,你却不愿。”
“我想习武,不想读书……”
李当归叹息的揉着秦茯苓的头发。
“你的家人死于辽帝身边那个大太监,鬼手,魏忠明手中。”
“以你的天资根骨,练一辈子武,也不可能杀到京城吧……”
秦茯苓低下了小脑袋,一言不发。
“我还记得你跟着我的第一年呢,闷闷不乐的,和现在这样差不多,到了第二年,开始叫我少爷,可是你也不真心把自己当丫鬟,唉。”
李当归叹气。
“我很久之前,就听过一句话,复仇,是蠢人的游戏。”他顿了顿。
“可是我们都不是聪明人不是吗,哈哈,等以后我们一起去报仇,大不了死在一块呗。”
小丫头往李当归怀里缩了缩,似乎是要躲避风雪,或者只是想靠近些。
“嗯,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李当归轻拍着秦茯苓的后背安慰道。
他抬头望向远方,隐约看到了隐藏在风雪中的城镇轮廓。
“前面应该就是目的地了,等进了城,我们就找家客栈好好休息一下。”
李当归心中盘算着,拿到这次的任务完成的二百银币,足够两人很长一段时间的开销了。
至于未来的路,他暂时不想去想太多。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带着秦茯苓安全地抵达前方的城镇。
一路奔波劳累让他们早已饥肠辘辘,而这个名为“吹雪”的镇子成了他们渴望休息和饱腹之地。
远远望去,可以看到小镇入口处挂着一块破旧但仍可辨认的门牌,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吹雪镇”三个字。进入镇子后,几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着道路,指引着他们前行。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路过的几个行色匆匆的身影,仿佛都急于赶回家中躲避严寒。
他们停在了客栈门前,不一会就有马夫把马牵走。
李当归随手从秦茯苓怀里掏出一枚银币丢给马夫,秦茯苓瞪大了眼睛。
“喂好之后,给它来醪糟,管够喝,不够找我要银币。”
马夫用发黄的牙齿咬在银币上,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哈腰,接过缰绳,看着小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客官您就进去歇着,咱保证办的妥妥的。”
在马夫走后,秦茯苓看着怀里消失的银币,幽怨的看着李当归。
“别看了,进去点菜吧,我都饿了。”
秦茯苓也没说什么,噘着嘴跟在李当归身后。
踏入客栈之中,一眼望去,仅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正在用餐。
他们身着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是身具武艺之人。想来也是如此,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和偏远的地理位置下,寻常百姓又怎会无缘无故来到此处呢?
毕竟这里既没有繁华热闹的集市可供闲逛购物,也并非风景秀丽之地能让人流连忘返。对于普通人而言,到此无疑是自找麻烦罢了。然而对这些习武之人来说却未必如此,或许正是因为这独特的环境与气候才吸引着他们前来此地吧。
李当归找了个角落坐下,秦茯苓则趴在桌子上,嘟着嘴生闷气。
李当归无奈地摇了摇头,招手叫来店小二,点了几个菜和一壶酒。
不一会儿,酒菜上桌,香气扑鼻。李当归拿起酒杯,刚要一饮而尽,却被秦茯苓一把夺过。
“……对身体不好。”秦茯苓瞪着他说道。
李当归苦笑道:“好,好,我听你的。”他夹起一块肉放进秦茯苓碗里,“快吃吧,小馋猫。”
秦茯苓这才露出笑容,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看着她的样子,李当归心中感到一丝温暖。
这时,邻桌的一个大汉突然大声嚷嚷起来,引起了其他客人的注意。
李当归不经意间看了过去,发现那个大汉正在和另一个人争吵。原因似乎是因为大汉认为对方偷了他的钱袋。
“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动手,活得不耐烦了!”大汉怒目圆睁,一副要打人的模样。
然而,被指责的那个人却坚决否认,声称自己没有偷钱袋。
被指责的是一个穿着狐裘的年轻人,腰间佩剑,颇为洒脱,只是身材单薄看起来颇为无力。
场面变得紧张起来,其他人纷纷劝解,但两人谁也不肯让步。
李当归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感叹,这种事情在江湖上屡见不鲜。就在他准备继续吃饭时,秦茯苓拉拉他的衣角,小声说道:“少爷,我们要不要帮帮他们?”
“才不要。”李当归拿起食物,,径直走到楼上适合看戏的位置。“下饭剧来喽。”
秦茯苓目瞪口呆。
只见那大汉猛地拔出武器,冲向年轻人。年轻人见状,一闪身躲开了攻击。随后,两人便在客栈内展开了一场激战。周围的客人纷纷避让,生怕被波及。
李当归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这场打斗,心中暗自评价着两人的身手。
他发现,那年轻人的剑术虽然不是特别精妙,但是每一招都是实打实的对敌经验;而那大汉则是力量过人,招式大开大合,威猛无比,但是没有技巧,看起来很威风,其实花拳绣腿。
正当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年轻人忽然剑锋一转,朝着大汉的破绽刺去。大汉避之不及,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他愤怒地吼了一声,再度扑向年轻人。
然而,这一次年轻人并未躲闪,他原地不动,待大汉冲到身前时,猛地一脚踹在其肚子上。大汉顿时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昏了过去。
年轻人收起剑,拍了拍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是他颤抖的右腿揭示了他的狼狈。
“那汉子看这剑客穿着不俗,就想靠那三脚猫功夫碰瓷打劫,啧啧啧。”
“少爷,他们谁更厉害……”秦茯苓吃着牛肉,眼睛跟着年轻剑客看去。
“一般一般,三流三流。”李当归回过头去,再不看下面的喧嚣。
“少爷总说自己是高手,那少爷是几流。”
“从未较量过,所以无从知晓,况且,我也没有闲暇时间前往那些比武擂台上一显身手。毕竟,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赚钱喽,我可是有小孩要养啊。”
李当归捏着秦茯苓的圆脸说。
“北疆是很乱的地区,善恶全凭良心,地理位置过于恶劣,导致这片茫茫雪原,几百年都没发展出国家级别的政权。”
“所以北疆更容易出现打家劫舍的匪寇流贼?”
“回答的不错,真棒!”李当归夹起一块牛肉塞进她的嘴里。
“为什么黑羽帮三把手会来这么冷的北疆啊。”秦茯苓嘴里满满的,说话含糊不清。
“那王八蛋采花叫刘炽,采到了龙门商行刘长春,刘东家的老婆身上,结果被悬赏二百银币,黑羽帮不能和天下所有的,猎罪者为敌,所以任由他们的三把手带着一批亲信,逃亡北疆。”
“这次少爷怎么什么都说了,以前的活你都不和我说细节的。”秦茯苓捧着饭碗说。
“我这是为了让你小心采花贼。”李当归拿着筷子敲击秦茯苓的脑袋。“上次你为了一只叫花鸡,差点和人牙子跑了,这事你给我惹了多大麻烦,我差点就被悬赏破坏公物。”
秦茯苓自知理亏,也不说话,专心吃饭。
就在这时,刚才的年轻人坐了过来,也吸引了周围寥寥几束的目光,不过很快就移开了,不是人人都喜欢找麻烦。
“朋友,看你这装扮,也是中原那边来的吧,也是猎罪者?带娃干活啊。”
李当归眼神一凛,秦茯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驱使,毫不犹豫地迅速爬上了李当归宽阔坚实的后背。
她紧紧抓住李当归的衣服,手指深深嵌入布料之中,生怕自己会掉下来。
而李当归则稳如泰山一般,背负着秦茯苓,没有丝毫晃动。两人之间的默契让这一切动作显得如此自然流畅,仿佛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配合。
“兄台几个意思,想和我也打一场?”
李当归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如鹰般锐利地盯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剑客。
他那原本就嬉笑的脸庞此刻显得冷峻,嘴角紧绷着,透露出他充满了戒备与怀疑的眼神,仿佛在审视一个潜在的敌人。
整个气氛都因为他的神情而变得紧张起来,让人不禁心生怯意。
那位年轻人轻轻地拍了拍身上所穿的狐裘,嘴角微扬。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能穿透这片寂静的空间。阳光洒落在他英俊的脸庞上,勾勒出一抹淡淡的轮廓,让人不禁为之倾倒,不过总有一丝目光在秦茯苓身上,很微弱。
“实不相瞒,我在燕京见过兄台,兄台当时在追击一伙人牙子,那时我正在缥缈楼喝茶。”
真是个翩翩公子。秦茯苓心想。
不对,我和少爷才是一伙的,虽然少爷没有他好看。
秦茯苓无意中又抱紧了几分。
“别人不知道其中内情,还以为只是一个无端闯入的小毛贼罢了,但其实那个人贩子可不是什么普通角色啊!他可是堂堂的一品高手呢!能把这样厉害人物都给制服了,兄台您的身手想必一定是非同凡响、相当了得吧?”
那位身披狐裘的年轻男子感慨地说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想比试比试?”
李当归面色不变,剑匣里的刀都不摸一下。
“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我也就三流小人物,和兄台可是云泥之别,兄台这顿饭我请了。”
他继续说道。
“我想阁下应该也是为了追捕那黑羽帮的老三而来吧,这段时间来到北疆的人可不在少数呢,无一不是冲着那两百枚银币去的,嘿嘿,真是令人垂涎欲滴啊!”
“实不相瞒,在下这里倒是掌握了一些重要的线索。只可惜以我一人之力恐怕难以与之抗衡。这样吧,如果我们能够合作,事成之后所得钱财便五五分成如何?哦……不不不,还是四六分更为妥当些,那一成,就是这位小姑娘的酬劳。”
狐裘年轻人看着秦茯苓,眼中有一丝隐藏很好深的贪婪和色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