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初选
永隆四年七月初一，便是安成国新皇登基后的头一场选秀。
安成律法严明，朝廷官员家中适龄女子必得入宫选秀，可入宫，可赐给旁的王公贵胄，若未入选，也可自行离宫婚配。
各地出类拔萃的贵女也早已到达京都，只等今日初选。
她们有的身兼家族的希望，有的不愿入宫的，只是逼不得已，哪里有自己选择的余地。
经过嬷嬷轮番查验，能留下的才是正经有望入宫的。总共三十六名贵女顺利通过初选。
这些女子今日哪个不是打扮艳丽，原想着今日虽是初选，但万一有幸见到陛下，那也是飞黄腾达的机会。
而前两日赏花宴中出现的贵女，有半数都在这些人之中。
为首的便是当朝太尉陆度均之女，陆文琦，若是不细看，她今日的打扮做派，倒是像极了宫中的主子。
而那些地方来的贵女，总归是与京都的贵女不同，只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寻个依靠罢了。
接下来还有更细致的复选，过了复选方才能进到最后的殿选。
御花园中此刻满是等待复选的贵女，倒是实打实的比那花朵还要艳丽娇艳。
陆文琦今日一袭粉衣，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的身形，又将她女子的娇俏体现的甚好，便是连佩戴的发簪都是请了匠人新打的珍贵样式，着实是用了心思的。
“陆姐姐今日可真漂亮。”因着吕家长女吕佳妍已有婚约，吕佳芷便成为了吕家唯一一位参加选秀的女子，此刻也是尽力讨好陆文琦，陆文琦身份高贵，在她们眼里，入选是一定的。
姜鸢珺早早便得知了她的这位好妹妹也在名单之中，但也没打算多管，在宫中离她更近，她也能好好照顾她的这位好妹妹不是。
——凤仪宫
姜鸢珺今日忽然想用些杏仁糕和红豆糖糕，便让玉扇去御膳房取些杏仁和红豆糖馅来，可在宫里等了许久也不见玉扇的影子，倒还真有些担心。
“平日里玉扇都在这凤仪宫中，甚少同外人打交道，她又不善言辞，莫要碰上什么麻烦，玉竹，你去瞧瞧。”
但又想了想，反正今日天气好，她正好出去走走，这两日她都在这宫中闷着了，洛晏璟处理政务，这两日他们倒是没见过了。
“罢了，一起去吧，今日选秀，正好去瞧瞧如何了。”
与此同时，御花园中。
原本玉扇去了御膳房，只是没有现成的红豆糖馅了，又现准备的，她这才多耽搁了一会，怕姜鸢珺等着急了，脚下步子也快了些。
只是御花园中多是石子路，今日又都是秀女，她脚下动作慌乱，一不小心便摔倒了。
不巧的是食盒中的红豆糖馅也洒了出来，溅到了佟凝霜裙摆上。
若说在今日秀女中，她也算是家世顶好的了。祖父佟伟朋官拜从一品少保，父亲佟宇是正五品礼部郎中。最主要的是，她的姑母便是宫中的佟太妃，康王的生母。
玉扇下意识地想先将东西捡起来，赶忙去御膳房换份新的。
“姐姐没事吧，这可是姐姐特地为了选秀准备的衣裳，如今染上这污秽，可怎么办，也没得能换的啊。”
谁知佟凝霜一巴掌下来，倒是将她打懵了，“贱婢，你可知这件衣裙是我特地为了选秀准备的。”
“是奴婢一时情急。”玉扇一向不善言辞，这样短短的一句话，说出来也是结结巴巴地，她是四人胆子最小的，原本姜鸢珺也是想着不是什么大事，今日才遣她出来的。
这一出，早早让一旁的秀女都将目光聚到了这边。
而有眼尖的嬷嬷瞧见了，也权当看不见，不想多事。
“姐姐，瞧着这婢女也不是故意的，姐姐还是算了吧，宫中宫女也是不好打脸的，这婢女万一是宫里哪个主子的婢女，就不好了。”一旁的鸿胪寺卿之女史嫣然倒是机灵多了，只是柔声开口劝佟凝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管她是哪宫的婢女，污了我的衣裳，总得有个说法才是。”佟凝霜此时气上心头，哪里是会听劝的，那一巴掌根本不解气。况且那可是她等了三月的，让绣娘细细缝制出来，全京都都找不出第二件了，等殿选时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她便更加恼火，扬起手便要打第二下。
姜鸢珺远远便瞧见了这一幕，玉扇跪在佟凝霜脚边，此刻低着头。便能将事情猜个大概，看了玉屏一眼。
“住手。”
一众秀女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向玉屏的方向。
一旁的嬷嬷终于不再置身事外，赶忙过来，“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听到这声音，秀女们齐齐跪地行礼。
佟凝霜此刻心中有些发怵，自己尚未入宫，只是个秀女，若是惹到了皇后，入选不就难了，她要是知晓这该死的婢女是皇后身边的，只会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然而姜鸢珺却迟迟都没有开口，她知晓是玉扇做了错事，她也瞧见裙摆上的污秽了，只是她这人护犊子，饶是她自己，这么些年，也从未罚过她身边的婢女。
“玉屏，起来，跟本宫说说，是何事阻碍了你给本宫取得红豆糖馅和杏仁。”
“娘娘，奴婢不小心将糖馅撒到秀女裙摆上了。”玉屏起身时仍旧都是低着头的，似是不想让人看到她脸上被打的印子。
平日里她便是寡言少语的，因着她从小亲眼目睹双亲被杀，性格古怪，也只与玉竹玉屏玉翘几人话多一些，实则心里柔软的很。
“去吧，再去御膳房取一份，玉竹，你去内务府取几身新衣裳。”
待人走后，姜鸢珺这才出声让跪着的人都起来。“都起来吧。”
她这个下马威实在是狠厉，如今日头不大不小，这样跪着半响也是累的，更何况是没怎么受过委屈的贵女们。
也不怕她们往后记恨上自己，反正不是有人说要给自己撑腰吗，那她给自己的婢女撑腰也是该的。
“你是？”
“回皇后娘娘，臣女佟家女佟凝霜。”
“嗯，本宫瞧着你衣裳脏了，也是本宫身边的婢女手脚不麻利，不过啊，也确实对宫中的规矩不熟悉，宫中婢女也是有血有肉的，脸是打不得的，接下来几日便劳烦嬷嬷好好教着，若是入了宫成了妃嫔，不懂规矩惹了陛下不悦，那便是罪责了。”
许是因为姜鸢珺身形本就高挑，一袭紫衣尤为高贵，她甚少这样拿腔作势，但此刻也确实不负皇后之名。
“是，奴婢谨遵皇后娘娘懿旨。”一旁的嬷嬷都是宫中混迹多少年的人精，怎么会不知晓她的这句照顾是何意思，不过是多让佟凝霜吃点苦头了。
佟凝霜此刻也只能将气憋住，祖父嘱咐过她，在宫中步步险恶，勿要与人结怨，还是要先挣得皇上的宠爱才好。
而吕佳芷看着这样呼风唤雨的姜鸢珺，心中途生嫉妒之心，只盼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将姜鸢珺踩在脚下。
可除她之外，这样想的怕是也不在少数，既然入宫，谁不奢望皇后之位，只是终究是奢望罢了。
在这样’寂寞孤独‘的宫中，也总该有点念想，有点盼头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