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衡量
人们还没从得救的喜悦中缓过来,就要面对一个严峻的问题。
何去何从?
有人喃喃自语,“在城里不行吗?”
恩人既然能打败大凉士兵救下他们,大家一起在城里不行吗?
逃?他们往南边逃吗?
二狗子好心解惑,“这城里可不能久住。”
恩人们都说了,抢了粮食就进山。
村民们不知道恩人姑娘又有了新主意。
“俺们人不多,敌军人多,咱也打不过的。”
“对啊,这城里不能住。”
……
村民们你一嘴我一句的,他们的安全感还是在大槐树村,那儿有城墙阻挡敌人,还有漫无边际的深山老林子。
就跟蛮子们一望无际的草原一样有安全感。
只要躲在里面,来多少敌军都不怕,就跟你玩躲猫猫。
总有那么一天,能把人耗走。
跪着的一院子们明明什么都没说,可眼睛似乎什么都说了。
尤其是十几岁的孩子,眼睛里是赤裸裸的期盼和渴望。
似乎在叫喊着,“别丢下我们!”
“带着我们一起吧!”
……
有人迷茫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道光,敌军为什么不杀他们,因为留着他们干活。
能干活的人很多,为何独独是他们?
有的聪明人想通了,他们对敌军是有用的,那恩人们呢?
这样想着,就轻轻的问出了声,“恩人,我们有用啊,我们不是无用的人。”
这一句话好像打开了闸门,如潮水一般呼啸着翻滚而出。
“求恩人收留!”
“恩人,我们吃的少,不饿死就行。”
“能干活,什么活都能干。”
……
“诸位,不是我不收留你们。我要的不是能干活的人,是能杀敌的人。你们能吗?”
杀敌?因为他们不能,大凉军才留他们一命的。
殷麦继续说道,“杀了你们亲人的仇人就在外面,你们敢杀吗?”
她指的是大凉军的几十个降兵。
“我相信你们经过士兵一样的训练,不会比任何人差。你们能上阵杀敌,我就留下你们。你们不愿就拿着盘缠走人,去南边到没有战乱的地方,自有朝廷安置你们。”
“哪个城池开门,就能收留你们。你们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忘了死去的亲人,活着的人往前看。仇不一定非要报,活着就好。”
殷麦观察着这些人的反应,有人似在衡量。
那就说的更直白一些。
“诸位,你们要是想报仇,能上战场杀敌,我就留下你们。”
随手指了指边上的村民们,“跟他们一样,日日寅时起,操练一日不落。”
“你们杀不了敌人,上不了战场,吃不了练兵的苦,那就老老实实逃难去吧。”
这些话,不止下面跪着的人震惊,村民们也一脸不敢置信。
村里练兵,恩人们选的可都是男人。
女人也练兵?
殷麦不着急,等他们自己做决定,上战场意味着什么,他们是要想清楚的。
最先站出来的是受尽屈辱的女人,一个瘦弱的女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恩人,我留下。”
只要有一个人领头,跟着做的人越来越多。
“我也留下!”
“还有我!”
……
先是女人,再是大孩子。
年长者最后也留下了,对他们来说,死并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宁愿自己死,也想儿孙们活的。
殷麦从边上村民手里拿过一把刀,往地上一扔。
“去报仇吧!亲手杀了你们的仇人!”
·
第一个人站起来,捡起地上的刀,朝着院外走去。
人们跟在后面,大家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城门处走去。
这儿是他们的家,这条路他们走过了千遍万遍。
路的尽头被火把照亮,那儿有他们的仇人。
地上整齐的堆着武器,拿起来去报仇。
看守降兵的村民先是被这一群人吓了一跳,就见自己人给的信号。
真吓人,一群人拿着武器气势汹汹的朝着你们奔来。
降兵们没有被捆绑着,但天寒地冻跪的久了,一动不动的身体早就麻木了。
好像预知到了危险,抬头看到了拿刀冲着他们过来的这些人,早就吓懵了。
这是要干啥?
村民主动退后。
惨叫声响起,一刀刀的刺入又拔出!
五六百人围着这几十个降兵,很快就血流成河。
最可怕的是,女人们……
村民们胆战心惊的夹紧双腿,这些娘们太可怕了!
殷麦已经被赶过来的钟南箫和三叔整个挡在了后面,她本就比这两人矮,一挡什么都看不见。
越是看不见,声音就格外清晰。
惨叫声也是各有不同的,这些惨叫声,让她产生了好奇。
伤到了哪儿,能叫成这样呢?
“让开!”
“我看一眼!”
前面的两人少有的默契,装听不见。
“是哪儿?”
……
没人回答她。
村民们还纳闷姑娘留下这帮人打仗,不太靠谱。
眼前的场景让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很靠谱不是一般的靠谱。
人的潜力无限。
·
这日,终于吃了一顿饱饭后,人们更加卖力的干活。
有了力气,没有了打骂,干活格外卖力。
午后,所有人站在城墙下,看着恩人们爬城墙。
腰间绑着一根结实的草绳,两手紧绳,两脚蹬在墙面上,借力往下走。
边上还有绳梯,若草绳断裂,可攀上绳梯,城墙下是厚厚的草垫子,一旦从空中落下,起保护作用。
一组五人,城墙上两人,城墙下两人。
这些人都是经过筛选之后的,各有所长,有些人身体灵巧,擅攀爬,有些人就不行。
选择擅长的,攻城的时候尽量减少伤亡。
殷麦也是没有招,就这点人,死伤一个就少一个。
一个时辰后,换人上。
这一次是殷麦发号施令,亲自上。跟村民们在大槐树村练的时候不一样,那是殷河为主。
“不要强求,我只是挑适合的人,你们不适合干这个,可能适合干别的。听懂了吗?”
“听懂了!”
众人齐声回应。
“谁先来!”
“我来!”
一个瘦小的男孩,也就十多岁。
小男孩名叫王寒松,本就和爷爷相依为命,冬日里爷爷病得很重,身子早就不行了,大凉兵进屋一刀就砍死了。
他以为下一个是自己,没想到能活下来。
李老爹把孩子腰间的草绳系得牢牢的,两个村民拉着绳子,一点点放。
王寒松往下面看了一眼,挺高的,不过,他不怕。
学着前面的人那样,就要倒着下去。
殷麦把人摁下,“用绳梯。”
用绳梯可比绳子简单多了。
这小子笑着点头,利索的整个身体跪趴着,一点点往下去。
可能是因为太瘦的缘故,下得速度很快。
两个放绳子的村民可不敢大放,所以下面总是不时传来这小子的催促声,“放!”
“放!”
……
弄得大家伙哭笑不得。
钟南箫被阿麦安排在下面,嘴角上扬,这小子还能适合干这个。
有人适合,就有人不适合。
看一眼城墙下,直接腿软的有。
装着不怕,下了两个台阶,抱着绳梯眼泪鼻涕一把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