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旧友出手相救
傍晚时分,赵骊重新给伤口上了药,收拾好了后,就去了郑苢墨的房间。
“太子殿下。”
郑苢墨见赵骊过来了,肉眼可见地十分高兴。
赵骊随手给自己斟了杯茶,小口啜着,看似悠闲,实则他心里很是纠结,纠结该怎么跟郑苢墨说明郑峪的事。
“太子殿下,这会儿,天快黑了,你过来,是有事找我吧?不会是,你抓到我哥哥了?”
赵骊放下茶杯,抿抿嘴皮,如实说道:“今天一早,郑峪被云中县守城士兵抓住了,他没有反抗,应该是想找你。”
“那他现在,在哪儿啊?”
“云中狱。”
郑苢墨向赵骊靠近几小步,天真地问道:“那,你能放了他吗?”
“不能。”
赵骊微微俯下头,看着比他矮半个脑袋的郑苢墨,面容和蔼,态度却很坚定。
“为什么啊?”
郑苢墨慌了。
“因为他为了复仇,走火入魔,步入了歧途,害死了很多无辜之人,比如护送我来云中郡的千余名卫士,他也触犯了圣怒,皇帝点名要他的脑袋,要我把他的脑袋送到他跟前去,就像当初,郑峪把赵骃的人头送到咸阳那样。”
“可是,我们事出有因……”
“你的父母和祖母含冤而死,我知道,是因为小人长戚戚。但是,那些直接或是间接死在郑峪手中的无辜之人,他们与你家的冤情毫不相干,他们不该为你们的复仇而丧命。”
郑苢墨埋下脑袋,既无措,又惊慌。
她和哥哥郑峪是分割不开的,本来他们就背负了连坐之罪,再后来,他们在云中郡做的种种事,虽然她并没有直接上场,但估计她也脱不了干系。
哥哥要被处置了,那她肯定也活不了了。
赵骊轻轻绾了一下郑苢墨散落在耳边的青丝,说道:“我想护着你,但我只是太子,不能一锤定音,所以,我只能救下你的命,因为你是弱女子,又没有直接参与赵骃之死一事。”
郑苢墨更加无措了。
那哥哥怎么办?
“墨妹妹,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我去哪儿,你都跟着,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郑苢墨似乎听懂了赵骊的意思。
他救下她的命,原来是为了纳她做妾。
这算什么相救?
她的亲人都一一死了,她一人苟活,眼睁睁地看着仇人依然逍遥,她还要委身于仇人的外甥,忍辱负重一辈子。
人,总要有几分骨气的。
干脆,她先虚与委蛇,假意留在赵骊身边,之后回了咸阳,再多加筹划,找那个王隆世算总账。
又过去了整整一天。
晌午过后,刘锋映终于赶到了云中县,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弦游客栈,拜见太子。
“末将刘锋映,拜见太子殿下。”
“刘裨将一路辛苦,免礼,坐吧,先喝口茶。”
赵骊满脸笑容,吩咐伍仟伺候茶水。
刘锋映受宠若惊,连连谢恩。
赵骊知道郑苢墨和赵韵的好友关系,他联想得到,依照郑弗和刘锋映多年的交情,刘锋映即使受了韦庭盛的威胁,不敢营救郑弗,但他应该不会对落难逃亡的郑氏兄妹袖手旁观。
也就是说,郑氏兄妹能在云中郡潜藏多日,里面定有刘锋映的功劳。
这一两天,赵骊实在心疼郑苢墨,虽然嘴上把话说得很冷酷,但他却是绞尽脑汁,设想还有什么办法,能救郑峪一条命。
“刘裨将,你人虽然在军营,但你消息应该是灵通的。不知,你可有听闻郑峪和郑苢墨俩兄妹的事迹?”
为防万一,赵骊还是要试试,试试刘锋映的态度。
或许,他们还能一起挤出个办法来呢。
“什么?”
刘锋映刚坐下来,手里的茶水还没送到嘴里,便被惊了一大跳。
赵骊提醒道:“我记得,郑氏兄妹的父亲,郑弗,和你是几十年的好友,你们两家,可是狄道县的老乡。”
刘锋映心惊胆颤。
他误以为,赵骊既然是王隆世的外甥,那他们舅甥俩,自然是一条心的,赵骊又因为赵骃之死,受到了皇帝的谴责和惩罚,来到这鸟都不拉屎的边塞鬼地方。
赵骊估计恨透了郑氏兄妹吧。
赵骊见刘锋映这惊吓模样,疑惑道:“刘裨将,怎么了?我很吓人吗?”
刘锋映赶紧回过神来,捋捋思绪,又回答道:“回太子殿下,末将和郑弗,确实是多年老友,只是,郑氏兄妹在云中郡,杀害废太子,触怒天威,这一点,末将无话可说,不敢徇私。”
赵骊失望了。
“太子殿下,末将来云中县,是要护送殿下你顺利抵达边塞屯兵营的。敢问殿下,大概几日后启程?末将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大概半个月吧。”
“是,殿下。”
戌时时分,残阳都已经落下了山。
云中狱窗户狭小,几乎是密不透风,又常年不见天日,全是一团黑糊糊。
狱中的空气沉闷,又浑浊不堪,不知其中有多少尘埃漂浮,夹杂了多少难闻的气味。
郑峪坐在角落里,极力忍受着这腐朽斑斑的囹圄。
他惴惴不安,这都快两天了,还是见不着妹妹的身影。
她难道不在云中狱里?
突然,牢门咯吱一声响,开了。
郑峪闻声望过去。
是刘锋映。
刘锋映大步走过去,一把将郑峪拽起来,又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带你出去,快走。”
郑峪来不及犹豫什么,便顺从地跟在刘锋映身后,蹑手蹑脚,出了牢门。
原来是田八暗中相助。
田八看到郑峪,仿佛是见到了多年的老朋友,十分亲切,又将手里早备好了的衣物递给郑峪。
郑峪三下五除二,披上了黑袍,戴上了斗笠皂纱。
就这样,三人无声无息,穿过了一间间牢房,最后出了云中狱。
一路而来,狱中其他署人都喝得烂醉如泥,纷纷瘫在地上。
不用说,是田八在酒里下了药,把他们都灌晕了。
刘锋映作揖谢道:“多谢了。”
“去吧。”
田八并没有啰嗦,轻轻挥挥手,示意他们二人赶紧离开此地,随后,他又只身回了云中狱。
“快走。”
刘锋映拉着郑峪的手,跑着离开。
郑峪与郑苢墨被双双逮捕后,云中县官兵松弛了许多,守城官兵也不再层层盘问过往行人了。
郑峪换上乔装衣裳,跟在刘锋映身后,卡着城门落下的最后时刻,安全地出了城。
二人避开那条直通云中郡的大道,沿着山路蜿蜒前行。
在山路上约走了五里,刘锋映才勉强放下心来,喘气说道:“峪儿,我打探了一下太子的态度,他大概是,可以保住墨儿,但保不住你。所以,你不能落入官兵手里,你必须藏起来,或是逃走。你看看,你是逃到别的地方,还是回到田八他老家房子里去?”
郑峪潸然落泪,思索片刻后,说道:“要不,我还是回田八他家吧,我跟刘襄走散了,我现在找不到他人,我也没别的地方可逃。”
“那好。现在云中县上上下下都很松懈,你不轻易露脸,是不容易被发现的。这样,我给你一些钱,你拿去买匹马,自个儿回田八家,然后,好好照顾自己,我有空就来看看你。”
“那墨儿呢?”
“太子愿意护着墨儿,墨儿就不会有事,不管是眼下,还是到了军营,有我在旁边看着,我也会保护好墨儿的。你放心。之后如果还有什么变动,我们再商量办法。”
“伯父大恩,郑峪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