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我就是疯子的妻
被扔到城外一处简朴朴素的马车里时，沈清脑子都是懵的。
天色这么晚，带我来这里干嘛？
她警惕看着面前作势要宽衣的裴渠，不住往后退：“你做什么？裴渠，刚刚还说我连给你做妾都不可能，现在这又是什么？”
她手已经悄悄摸上了坐垫旁的茶杯，蓄势待发。
裴渠又嗤笑，转过身脱下身上精美华纹的紫色外袍，露出白色里衣。
只见他从一旁柜中，又抽出一条丝绸黑袍，常见平民富人最兴样式，然后穿上。
男人薄肩细腰，身姿修长如玉竹，换个外袍都气质高华。
沈清咬牙暗讽，就是靠这副皮囊赚的好名声吧。
她也看出来了，裴渠是有别的事要做。
换好衣物，裴渠整了整发，正色看着沈清：“既然你说我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刚好我要去查一桩案子，需要找女子协助。”
他声色清冷中带着一丝笑意：“而沈家小姐，有情有义，智勇双全，正正适合。”
沈清气极，还没回话，而马车外侍从已听吩咐动了起来。
看着自顾自坐到旁边，闭目养神的男子，沈清直接问：“什么案子世子总得告诉我，我才能协助吧。”
裴渠不睁眼，淡淡开口叙述，沈清才了解到。
大景朝十年一次人口丈量，这次普查时却发现京郊柳水村的村民，无故失踪了几十个人。更为诡异的是，问到剩余村里人这些人动向，大家都是一副讳莫如深闭口不提的态度，只会神神叨叨一直说什么“山神娘娘捉走了。”
这次人口丈量是京兆尹提出的，就是为了在圣上诞礼时献上，歌颂当今圣上十年明政，结果就在京郊之地出了这等岔子。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还有些蠢货真的以为是犯了神佛，生怕被圣上问责。
圣上派裴渠来查，好不容易费劲一周查出来有个失踪的村民掉下了山，结果现在线索又断在这里。
“听着，待会进村后，我们假扮出门游玩迷路兄妹，需借住一晚，在明面上探查村子情况。”
“侍卫他们会在暗中潜查跟着我们，安全无需担忧。”
裴渠也正色跟沈清讲。
“兄妹？”
“虽然知道你们是因为我来临时想到的这条明线，但未免太假。”沈清斜斜靠着车壁调笑道。
她乌发松散，眉眼都带着闲适笑意，裴渠竟有她比自己这个外男还要自在得多的感觉。
明明刚刚还是很紧绷。
“我们相貌没有一丝相像之处，口音甚至都存在差异，更何况天底下哪来的兄妹会在这天寒地冻之日出门去这京郊偏僻贫瘠之地游玩？”
她语气开始带着强势，“倒不如假扮夫妻，你为我不能生育去山上寻高人求医问药，但没寻到遂需在此借住。”
“为什么是不能生育？”裴渠皱着眉半晌开口。
似是没想到他要问的居然是这个，沈清也怔愣一瞬，看他一眼，理直气壮道：“不管，反正就是不会装其他病。”
她下意识想起，和叶尽奚的十年婚姻里，她因为生不出他的孩子，四处求医问药，好不容易怀上了……
她闭了闭眼，按捺住以前的回忆，无论痛苦的还是欢乐的。
而裴渠再次神色怪异看着她，确认道：“假扮夫妻？沈清，你确定？我们要借住一晚的。”
看她不耐点了头确认后，裴渠冷冷：“你也别想一晚什么就能以名声清白之由缠着我负责，刚刚跟你说过的。”
沈清呵呵不说话，两人沉寂。
马车还没行到柳水村村口，就被一背着背篓的独眼老太太拦住。
老太太一只眼睛用眼罩罩住，仅剩的一只眼也泛着渗人的青白色，直直盯着他们一行人。
裴渠下车，对其拱手，“大娘，不知您家里是否有多余的空屋？我乃京城裴家布坊人氏，车内是我妻，因天色渐晚不好行路，想找户附近人家借住一晚。”
“必会以重金酬谢。”
他生得极其漂亮，语气自然诚恳，又以重金利诱，照理说乡野村妇肯定会答应。
然这大娘只是眼皮一耷拉，低头弯腰扒拉地上稀疏的野菜，“这么偏的地儿，你们行什么路？我们这哪有你们这种大户人家住的房子哟。”
这时沈清摇摇晃晃下马车，一下车就扑进了裴渠的怀里，细细哭道：“夫君，我们真的寻不到那山上的神医了。”
“求你休了我吧，我生不出嫡子，怎堪为你妻。”
裴渠只觉浑身突然僵住，怀里纤弱的女子满满抱着他，哭得一颤一颤，细碎不知名的香气盈了满怀。
和从前每次见她扎满硬刺模样太不同。
女子都是这么会装的吗？
他的手不知该如何放，虚虚悬在空中愣住。
看着旁边大娘似是在听他们谈话，他叹了口气，浅浅环住沈清的肩。
“清儿，为夫肯定能寻到那神医的。你相信我，一日寻不出，我们就一日住在这山里，必不让你再受那等爱嚼舌根的小人闲气。”
女子没有应承却在他怀里哭得更大声了，似是无限悲苦。
泪水浸湿了裴渠胸前衣襟，一片温热，他的心也好似化在温热里。
不知何时，大娘旁边站了个温柔和善的妇人，她挺了个大大的肚儿，脸色却隐隐透出一股青白。
“阿娘，就让这对过路夫妻借住一晚吧，我们家不是有空房子吗。”
她细声细气对独眼婆婆说道，一边帮她把背篓捡起来。
那婆婆采野菜的手似乎停滞了一下，随即闷声闷气道：“那你去帮这些贵人收拾房子吧，我可不管。”
“你怀着胎，最好离那些下不了蛋的妇人远一点。”
怀孕女子尴尬笑了一下，沈清的哭声也停滞一瞬，随即抱裴渠更紧。
“你们跟我走吧，马车就先停放在外面，村里的路走不了车的。”那女子走上前看着他们轻轻柔柔说道。
沈清终于从裴渠怀里出来，捏着帕子擦了擦不太红的眼眶。
“姐姐，看着你这肚子，我好羡慕啊。”
沈清跟在怀孕女子旁边行路边搭话，“我跟我家夫君，成婚五年，无一所出，我心里难受啊。”
“没事……”两人边走边谈得热闹。
裴渠冷着脸跟后面，胸口微微浸湿的那块，隐隐透出一股马车上喝过的茶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