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烂货也可登高堂？
沈清没有看他一眼，施施然坐了下来，饶有兴致转了转桌上的茶杯细细品鉴：“你乃吾父？”
人群中一片哗然，没想到这丞相府从未露面的大小姐竟是这般天人之姿，浑身气度甚至胜过那京城四大佳人之首骄阳公主，就是颇有些离经叛道。
可不等回答堂上女子便眉眼一沉，反手将茶盏砸到了地上。
“烂货也可登高堂？”
女子声音柔和清亮，似最普通的少女，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沈父气得一口气闷在胸中喘不上来，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女儿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面训斥他。
他面色涨红直抚着胸襟顺气，一旁的妻子莫郁兰忙扶住他。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
“清儿，你怎么能对父亲这么说话！母亲平时也是太对你溺爱了，没想到养出你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莫郁兰痛心训斥道。
沈清正要继续发火，一旁白着脸的沈茹突然冲上前来拽着她的袖子“姐姐，父亲也是替妹妹我心疼，可是行之哥哥，我真的除了他别的什么都可以让给你！求姐姐宽恕！”
最后一句已带着哭腔。
她哭得楚楚可怜，围观人群也都以不赞同的目光看向这位大小姐，阻碍金童玉女这么多年，如今还要霸着不放闹事不成？
王彦臣一脸心疼愧意，上前拱手道：“清小姐还请恕罪，男女婚嫁本就是天定缘分，在下实不能控制自己心意。”
一番翩翩公子姿态，说出的话翻译成人话却是“我看不上你，你就别赖着不放了。”
沈清没看他，对着面前梨花带雨，纤细娇柔的女子静了一瞬，随即缓缓抹开沈茹的手。
“沈清与你二女争一夫，她败，是她技不如人，你没有错需要人宽恕，你不必哭泣求情。”
沈茹此人聪明有手段，平心而论胜过沈清不少，何必装弱势。
正哭哭啼啼的沈茹愣住，这话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讽刺？
只见对面语气淡漠的黑衣女子拍了拍衣袖，缓缓从主位站起身来：“不过王彦臣，抛弃父辈与吾早逝先母立誓约定，逼其父母背信弃义，此为不忠不孝；同日内弃姐娶妹，坏沈清沈茹姐妹名声，此为不仁不义。”
“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岂敢为吾夫！”
人群一片哗然。
刚刚还玉树临风翩翩公子的王彦臣愣住，面色发白。
“而你沈庄远，原配刚死半月便扶持继室，破戒律；抛弃丧母长女任其受欺压，一味偏袒幼女，坏人伦，你也是蛇鼠一窝。”沈清继续针针见血不留余地审评。
她只是站在局外人角度，也能看出这个娘亲早死的孤女过得多么可怜，今日如果不是她站在这里，原来那个沈清怕是要被这些人逼得再死一次。
沈父被气得双目圆瞪，几乎喘不上气来。
女子只冷冷瞥了这些人一眼，竟敢威胁自己来参加两个无知小儿的结亲，她送的礼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正当她要转身离开，从头到尾装贤惠慈母不发一言的大夫人莫氏突然冲出来‘哐’地跪到她面前。
沈茹脸色发白大喊：“娘！你莫要跪她！”
她娘是继室夫人本就低人一等，还在她的订婚宴上跪沈清这小蹄子，她以后要怎么做人，沈茹心底凉透。
莫氏却不管不顾。
“清儿，我知你是为了茹儿这死丫头抢你夫婿才出此言，但身为人子岂能说父母不是，更何况是为了情爱！
看在为娘给你跪下的份上，跟你爹道歉好不好。”
莫氏咬着牙跪在这从前从未瞧得起的大小姐面前，虽然心里屈辱，但她知道，如果今天就这样让沈清离开，茹儿这一桩婚事就会变成笑话，自己经营多年的名声也要被毁之一旦，那就全完了。
世人最重孝道，我只能用这样毁你了，沈清，我倒看你现在还能对我做什么。
莫氏嘴上说着软话，眼神却恨恨盯着不发一言的黑衣女子。
沈清沉默，众人小声揣测，她应该也知道要是母亲被逼向自己下跪的名声传出去，轻则嫁不得良人，重则被刑法处置吧。
看客们双眼放光盯着这对母女的戏，所有人，包括因惊怒心梗的沈父都在期待着。
沈清却还是面无表情，盯视莫氏良久，她才出声：“女子，有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者，有治病救人广播善德者，亦有红袖添香沉迷男色者，但不该为了阴谋算计放弃尊严。”
她一脸失望摇了摇头，才恍然这里不是大周，又好奇问：“我记得你不过是先母家族世仆之女，为何称是吾母？”
“就算先母去世你继任，你祖辈卖身契应还存在我外祖家。你对我跪，不过是奴跪主子，算得什么情份？”
“而他沈庄远，奴仆之夫怎堪为我父！”
说完轻笑一声，不理后面一室面色惊惧重新踱步而去。
莫氏一阵耳边轰鸣，瘫倒在地上。
她以为要隐藏一辈子的身份，沈清怎么会知道！怎么会知道！！！
她感觉自己像被扒开衣服连带扒开了皮肉扔在日光里，马上活生生干瘪至死。
沈父暴怒疑惑冲过来：“莫氏！这到底怎么回事！她说的什么？你不是莫家的养女吗？”
莫郁兰只觉得惊得喘不上气，听不清外界声音，‘奴跪主子’这四字如惊雷一遍遍在她耳边回响，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角落里的沈茹也面色发白，她看了眼看好戏的柳提雅等人，缓了口气，走上前提醒父亲。
“父亲，母亲族谱确实是莫家女，名义上也是长姐的小姨。”
她眼中已含泪，“我理解长姐心伤这样说，可她这样损坏一个当家主母的名誉，甚至指责父亲，也实则过分。”
沈父面红耳赤，“孽女，就应该生下来就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