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攘外必先安内
“简单聊聊。”
孔璇一脸平静的说道。
说话之余，端起茶壶，给凌远的茶杯里添了一些茶水。
她看人的眼光向来很准，昨晚的文酒会，听到凌远那一首慷慨激昂的《满江红》，她当场就断定，凌远与朝中那些文官不同。
皇帝想要中兴大宣，改变崇文抑武的局面，就必须要选用人才。
而皇帝政务繁忙，作为长公主的孔璇，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搜罗人才的那个人。
她虽是一介女流之辈。
但也想为江山社稷出一把力。
故此，昨晚她才让小青帮忙带话，特意邀凌远来桐江，在这画舫之上好好的‘聊一聊’。
“真的只是简单聊聊？”
凌远双眼眯起，打心底不信孔璇的说辞，都是文人士子，有风花雪月不聊，有现成的夕阳美景不聊，偏偏聊庙堂之事？
要知道，谈论庙堂之事，向来禁忌颇多，稍微错话，泄露出去，就容易引来灾祸。
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凌远比谁都懂。
看穿凌远的心思，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孔璇轻言细语道：
“凌兄，这艘船上都是我信得过的人，咱们今天的谈话，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出去，你大可不必为此忧虑。”
见她一脸平静，眼神中充满自信，凌远心底的疑虑逐渐散去。
既然对方想聊庙堂的事情。
那就聊好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凌远骨碌碌一转，直接反客为主，不仅没有回答刚才孔璇的问题，而是反问孔璇：
“王兄对庙堂的事情如此感兴趣，想必也是心向庙堂，既有入仕之意，那为何不去考科举捞取功名呢？”
孔璇一愣。
明明是自己先发问的。
凌远倒好，非但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问起她来了。
孔璇哭笑不得。
“早年曾参加过乡试，奈何才疏学浅，最后名落孙山，凌兄科举及第，才华在身，又是当今陛下钦点的探花，说实话，我实在是羡慕的紧呐。”
孔璇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理由。
可凌远却没心思去细想孔璇说的是真是假，一脸苦笑道：
“有啥好羡慕的，我这官还不知道能当多久呢。”
“此话何意？”
孔璇心中一动，眼神中满是好奇。
面对孔璇的询问，凌远语气慵懒的说道：
“朝廷三十年前割让燕云十六州给匈奴人，还每年按时上贡大量的钱物，如今，过去三十年，朝廷国库空虚，要是拿不出上贡的财物，你猜猜，匈奴人会干什么？”
听到这话，孔璇整个人恍如雷击，瞬间变了脸色。
就连珠帘后面那道绰绰身影，听到凌远的话后，身子也是轻微的震颤了一下。
然而，凌远只顾着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没有发现这一异样。
良久，孔璇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她说话不再像刚才那般平静，语气中带着颤音，道：“你的意思是说匈奴人会再次进犯大宣？”
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模样，凌远放下茶杯，伸了一个懒腰，不急不慢的说道：
“匈奴人是狼不是狗，不会因为朝廷三十年如一日的给钱给物，就心怀感恩。朝廷国库空虚，给匈奴人上贡的钱物一旦减少，匈奴人必然会露出獠牙，再次率领铁骑攻打中原。”
孔璇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一方面，她被凌远独到的眼光所震惊到了。
另一方面，她很气愤，明明凌远眼光长远，把天下大势看的如此透彻，可为什么不愿意上书向皇帝禀明此事。
反而是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
“你就那么笃定，匈奴人会攻来？我泱泱大宣，坐拥数十万大军，不说能灭掉匈奴人，但绝对能够将那些匈奴人拒于境外！”孔璇很不服气的说道。
凌远嗤笑一声，反问道：
“拒敌于境外？拿什么拒？”
“我朝立国之初，就实施崇文抑武的国策，持续百余年。”
“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民间百姓，尚武精神早就消磨的所剩无几了。“
“数十万没有尚武精神的将士，面对匈奴人的铁骑，他们能禁得起几轮匈奴人冲杀？”
凌远炮语连珠，孔璇被问的哑口无言。
“可有应对之法？”
这时，隐在珠帘后面的那道绰绰身影开口说话了。
凌远抬头看向珠帘后面那道身影，他总感觉那身影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起不来是谁。
收回目光，凌远双眼眯起，神情颇为玩味：“应对的办法嘛当然有，而且很多。”
“说来听听。”
珠帘后面的神秘人说话略显急促。
“说了也无用，咱们这些人，人微言轻，又能改变什么呢？”凌远摆了摆手，似乎不愿意再说下去。
“你不说，怎么知道无用？”
珠帘后面的神秘人说话声音加重，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满。
“攘外必先安内，如今的朝廷，文强武弱，又有谁能够改变这一局面呢？”凌远铿锵有力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连当今陛下都没能力改变朝廷的局面吗？”
珠帘后面的神秘人冷冷道。
“历史遗留问题太多，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凌远侃侃而谈：“就拿上古先秦来说，之所以能够富强，除了奋六世余烈之外，身边更有良才辅佐，吾皇虽贤明仁德，可身边却无良才可用，又如何能改变局面呢？”
随着凌远的话音落下。
这一次，珠帘后面的神秘人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屋内瞬间陷入了寂静。
而凌远似乎还未过瘾，决定给向往庙堂的孔璇，以及躲在珠帘后面的神秘人给予沉痛一击，好让他们认清现实。
“即便当今陛下觅得良才，恐怕也很难改变局面，没准良才最后也会被除掉！”
“你就如此悲观？”孔璇蹙眉，凌厉的眼神盯着凌远。
凌远丝毫没有受她如刀般眼神的影响，不急不慢的分析起来：
“朝廷里凡是位极人臣的大臣，几乎都是文官出身，他们势力根深，手握大权，不求思变。”
“陛下若是觅得良才，君臣合力改变局面，就等于是动了那帮大臣们的利益，到时候，他们岂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