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骑车

    张强他爸鼓捣一晚上，到底整出了一辆骑起来和看起来一样坚强，没那么容易破碎的自行车。

    “来，试试看！”老张也一样，首先拨了下车铃，然后踹下脚撑，再拍拍坐垫。

    铃声清脆，而且自行车的全部零件，都稳稳当当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没有任何一个零件私自脱离队伍。

    李平安竖起大拇指，“叔叔真厉害啊，化腐朽为神奇！”

    张强哀怨地看她一眼，像是被无情丈夫抛弃的小媳妇。

    老张得意的神情藏都藏不住，用力在张强的肩膀上一拍，张强顿时就矮下去一截。

    “儿子，学着点儿。”

    张强不甘心地指挥李平安：“喂，你快上车，蹬两腿我看看。”

    李平安睨他一眼，你说的是人话吗？这么高的车，我能上得去？

    尽管十二岁了，由于营养不良和睡眠不足，李平安个子很矮，连普遍比她小一两岁的同班同学都比不上。

    这辆高约一米二的二八大杠，李平安站在一旁，也就比它冒个头而已。她的腿，还没有自行车轮子的直径长。

    老张在背后又给了张强后脑勺一巴掌。

    “你给我上去！人家小姑娘个子这么矮，怎么骑？你看看她那腿，多短，站起来蹬都费劲儿。”

    李平安突然感到胸口有些呼吸不畅。虽然是帮她说话，但是不必这么扎心吧……

    张晓梅听着于心不忍，皱着眉，“二伯，你……”

    李平安被这么一刺激，不服输的劲儿突然就上来了，她拦住要为她出头的张晓梅，说：“我来！”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去打鬼子，握住车把，蹬开撑在地上的脚撑。然后，把右脚从自行车前面的横杠穿了过去。

    右脚踩在脚踏上摆动，左脚负责蹬地，左右脚合作，在摆脚和蹬腿来往几个回合后，猛然一收左脚，放在左边脚踏上踩。以一种非常别扭的、扭曲的身形，把自行车骑出去了。

    “哇！”张晓梅第一次见人这么骑车。

    “哦唷。”张强没想到李平安有两下子。

    “嗯。”老张赞赏地点头，心道，我在自行车修理行业绝对是翘楚。这么烂的一辆车都修好了，还能骑得这么顺畅，一点儿杂音都听不见。

    我真厉害。老张手往口袋摸，想掏根烟出来庆祝一下。

    李平安很意外，因为这辈子她根本没骑过自行车。她个子太小，这个年代少有车轮小的自行车，所以骑车是她出门以后学会的。

    没想到骑车的技能掌握了就不会忘，还能带到这辈子来用。

    略一走神，她就径直朝着路面上的一个坑骑去。

    “小心！”张晓梅看见她车头不稳，惊呼起来。

    张强眼疾手快，冲上前去，一把稳住车头，才避免这辆好不容易组装起来的自行车翻倒。

    原本看见张强扶住了自行车，赵晓梅和老张都松了一口气。但是，自行车是扶住了，李平安摔在地上了。

    李平安拍了拍手上沾的碎砂石，拉着张晓梅的手，借她的力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和砂石。

    老张黑着脸呵斥张强：“哪有你这样的，看见人骑车要摔，不救人反而去救车。”

    张强委屈得很，“那她摔了最多擦破点皮，几天就好了。车要是摔坏了，一时半会儿我上哪儿再找零件？”

    老张语塞，憋了三秒，“那也不能这样！”

    李平安仔细想了下，竟然觉得张强说的很有道理。

    “叔叔你别说张强了，他说的也没错。要不是他扶着车，我摔下去，自行车前杠别住脚，我的腿多半就断了。”

    想起刚才李平安摔下去的样子，张晓梅心里也有些后怕。她的腿要是真断了，那都是因为自己没拦住啊。

    “平安，你以后先别骑车了，等……个子高一点儿再说吧。”

    就是张晓梅不劝，李平安也不打算骑了。她痛快应下。

    “叔叔，这车多少钱？”

    东西试用好了，就该付钱了。

    “客气啥，全是旧零件东拼西凑的。晓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车叔叔送你了！”

    “这怎么行！旧零件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还花了您这么多功夫呢。”

    李平安掏掏口袋，掏出二十块钱，“多的我也没有，就这二十块。”

    “哎！”老张推过她递来的钱，“要不了！真不值钱，你把钱收回去。”

    “我不，”李平安说：“你不收这车我就不要了。”

    这年头随便一辆自行车都是一百多，再是旧零件组装起来，也不可能完全不花钱。不能人家对她好，她就当成理所应当，心安理得去占人家便宜。

    “行吧行吧，那你给两块钱。”老张伸出手。

    李平安、张晓梅和张强全都震惊地看着他。

    “两块不够吧？”

    “够了够了，”老张摸摸鼻子，望着天说：“昨天晚上我做个梦，菩萨说我今天必须做一单生意挣两块钱，不然就有血光之灾啊。我干一天了，就没有哪一单生意是两块钱的，我现在知道了，就是你这单。”

    李平安嘴角一抽，交出去两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