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对质（一）

    客运车上最常见的组合就是男司机和女售票员了，有时候这俩还会是两口子。

    但是岚关到南溪的这趟车显然不是。

    发车时间前十分钟，张晓梅堂哥的爸爸，她二伯，骑车载着她和李平安，前面横杠上坐一个，后面架子上坐一个，到了车站。

    售票员刘秀梅刚看见李平安的时候，以为是司机老邓熟人家的孩子，没当回事儿。像张晓梅她们，她就见过不止一次，也让她们免费坐过好几次车。

    倒是司机老邓，听张晓梅二伯说，帮他找了个算数特别好的临时售票员，就是年纪有点小。

    他以为的“年纪有点小”，只是相对于四十多的刘秀芬啊！

    怎么会是这么点儿大的孩子？

    她上学了没有？加减法学了多少？

    老邓脸色有些不好，他拉过张晓梅二伯，走到远远的一旁，悄声问道：“这就是你帮我找的售票员？她才几岁，你这不是拿我寻开心吗！”

    说到后面，已经有些带着怒气。

    张晓梅二伯也颇为无奈，他是想帮忙找个年纪大一些的，可是一时之间，叫他上哪儿去找有时间跟车又擅长算数的人？张晓梅跟他说，她这个同学特别厉害，特别可靠，而且缺钱。

    确实一眼就能看出她缺钱。

    衣服是哥哥姐姐们穿过的，到处脱线重新缝补过几次，线的颜色都不一样。个子长得还没有小一岁的张晓梅大，风大一些，他都害怕把这孩子给刮走。

    但是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眼神坚毅，心思深，不像一般的孩子。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被张晓梅劝动了，愿意带她们过来试试看。

    “老邓，你先别急着拒绝。人来都来了，你就给个机会，让这孩子试试看。再说了，她这么小一小孩，老刘肯定不会觉得是在查她，对不对？”

    老邓回头看了李平安一眼，确实，刘秀芬多半会以为这是熟人托他帮忙，顺便捎一下这个孩子。

    他眼神流转，答应下来。

    二人朝汽车走去，张晓梅二伯朝张晓梅和李平安点点头，假装是送李平安来坐车的，说道：“平安呐，我和晓梅就送你到这儿了，邓叔叔会送你去的。”

    李平安从善如流，乖巧点头，跟着老邓上了车。

    车子启动，陆陆续续有人上车，刘秀芬有条不紊地记下他们到哪里下车，然后撕下车票，收钱找钱。

    车子摇晃着，这是李平安第二次坐车去县城。不过，这次她没功夫欣赏窗外的景象，而是盯牢了刘秀芬手上的动作。

    上车的人渐渐多了，车上的座位已经坐满，不少人上车以后只能站着。刘秀芬站在人群中，看向她时视线难免要受阻。这就是为什么，她敢在售票的时候动手脚。

    刘秀芬根本没把坐在第一排位置上的李平安当回事，照旧玩起了她的花招。

    坐车的乘客只会在意售票员有没有把钱找给他，是不是多收了钱，才不会注意她刚才把钱放的是钱包的第一个口袋，现在放的是第二个口袋。

    幸好李平安坐在第一排，个子又小，总能从人群缝隙中看到刘秀芬手上的猫腻。

    整整晃了两个多小时，这趟车终于晃到了南溪县城。车停在南溪汽车站门口，坐着的乘客哗啦啦全下去了，除了李平安。

    刘秀芬见她小，又穿得破破烂烂的，也是于心不忍，就主动招呼她：“小丫头，你到哪儿啊？要不阿姨送你过去。”

    李平安回她一个灿烂的笑容，看了老邓一眼，随后对她说：“阿姨，我觉得你还是把你偷藏的钱拿出来得好。”

    刘秀芬倏地站起来，脸色也变了，厉声呵斥她：“你这个小丫头，不要乱说话，什么偷藏钱？”

    她不停地去看老邓的神情，见老邓没有说什么，便更加凶狠地骂李平安。

    “我们好心让你免费坐车，你倒好，在这里胡说八道，冤枉人。我告诉你，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说这种话，是要害死人的……”

    李平安懒懒的声音响起，“阿姨，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没做过就没做过咯，难道是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