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算账
李平安的钱拿不回来了，李秀珍的钱绝对不能再丢了。
李秀珍回来还没进家门，李平安就拉着她把钱放在了李卉卉那里。她决定，以后不管赚几分钱，她都不会往家里带。
等李秀珍大一点儿，就给她办个存折，把钱存银行里。
本来她的学费已经攒了一半，她还想着过完年再卖点什么攒一攒。现在只剩7块钱，长路漫漫啊。
好在一早说好了，今天要和周秀秀去选毛线，人忙起来，也就没那么多心思发愁了。
一见面，周秀秀就发现李平安脸上有被打过的痕迹，着急问她是不是遇到混混流氓。
“没有，我昨天高兴，回去的时候没看路，摔了。”李平安随口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她担心自己要是如实说了，善良的周秀秀会豪迈地把自己那份钱拿出来支援她。
越是对她好的人，她就越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不想总是欠他们。
“最近听说有好几个混混流氓，专门抢那些落单的人，咱们可要牵着手走，千万别走散了。”周秀秀还在仔细叮嘱她。
明明她比李平安还小一岁，却老是想着照顾李平安，走路也要牵着李平安，让李平安走马路里面。
大概是她的身高略高一些，所以总是把自己当成年纪大一些的那个。
因为她们俩个子还没有自行车的车把手高，骑不了车，只能走着去。好在周秀秀果真是织毛线达人，一路都在和李平安讲自己织毛线的心得，讲解如何织手套，还有她打算织什么花样。
一路走着也不无聊。
到镇上的时候，李平安习惯性看向她们之前摆摊的位置，一眼就搜寻到了李卉卉和李长平他们。
“大伯和大伯母呢？”李平安左右看了下，没有发现他们两个的身影。
“这阵子生意好嘛，家里东西卖得差不多了，他们俩上县城进货去了。”李卉卉和她们解释，手里活不能停一点儿。
李长平更是搬上搬下，忙得不可开交。
李平安和周秀秀对视一眼，“要不我们先去挑毛线，然后过来帮忙吧。”
“好。”
两人在卖毛线的店里逛了逛，很快决定了要哪种。拿上买的一斤毛线，就直奔李卉卉他们那里去。
四个人分工明确，周秀秀负责叫卖，招揽客人；李平安算数快，负责称重算账；李卉卉稳重，负责招待客人和收钱；李长平算是机动人员，除了负责搬东西，哪里忙不过来就补上。
“柿饼二斤半，六分一斤，一毛五分。”
“花生三毛六，瓜子二毛四，还有这几个糖是八分钱，一共六毛八分。”
“六毛二分。”
“三毛四分。”
“九分钱。”
李平安像台自动报数的计算器一样，这边手把货品往秤上一称，扫一眼重量，嘴里立即报出价钱。起初，买东西的人听了半信半疑，嘴里念叨着一斤瓜子多少钱，三斤瓜子多少钱，加上二两又是多少钱。连着好几个人算出来的钱都和李平安数目一致，大家渐渐放心起来。
旁边有些卖鸡蛋、馍馍，抱着鸡，牵牛牵羊的散户也凑过来，听李平安算账。
“小姑娘，来来来，你给我算算，我的小鸡崽一毛五一个，八个是多少钱？”一个提着一篮子小鸡崽的大娘拉过李平安问她。
“我说是一块二，她非说是一块四。”另一个大娘显然是买家。
“怎么不是一块四？五八就是四十了，当然有个四！”
李平安脱口而出：“三四一十二，是一块二。”
“你看！”买家大娘找到了支持者，底气立刻大涨，嗓门都洪亮起来。
“哪来的三四一十二，小姑娘你可别帮着她骗我。”卖家大娘不信，拖着李平安不撒手。
“两个一毛五就是三毛，八个一毛五就等于四个三毛，这不就是三四一十二了吗？”李平安神采飞扬，眼睛亮亮的。
卖家大娘脑子里还在绕弯，但是又隐约觉得像是那么回事。
周围人纷纷附和，“是的哟！你看嘛，两个鸡崽三毛钱，四个六毛钱，六个九毛钱，八个就是一块二。”
“噢——”卖家大娘总算理清楚思路了，“哎呀，不服老不行，算账脑子稀里糊涂的。对不住对不住，一块二你带八个走。”
“啪啪啪啪！”突兀的掌声响起，周秀秀拍手拍得贼用力，光鼓掌还不够尽兴，还要冲着李平安大喊：“好！”
李平安羞得把头要埋到地底下去，缩着肩膀驼着背溜回摊子后面。
周围几个大娘婶子跟着起哄，纷纷鼓掌，夸赞李平安。
“小女娃多大了？上学没？”
李平安点点头，“上了，一年级。”
“才一年级啊，真聪明。”
“好聪明哦！算数算得又快又准，数学成绩很好吧！”
周秀秀像是她的头号粉丝，激动地同那些婶子说：“是啊，她数学考第一，很厉害的，三四年级的都比不过她。”
李平安慌忙去扯她的袖子，让她别这么夸张。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老师拿四年级的卷子给她，根本难不倒她。”
“这个娃娃的脑子灵光啊！以后肯定要读大学的。”
“大学可不好考嘞，能上高中也不错啦、”
听见“大学”，李平安恍惚了一下，手上称重的动作停滞了一刻，身边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李平安的耳朵却渐渐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
遥想上辈子，自己还是个文盲，什么也不懂。其他人对她的评价，只有蠢和笨。她从没想过，只是短短的这么几个月，周围人对她的评价几乎都是“聪明”。
她的脑子还是原来那个脑子，不过是花了大把的时间在学习上。
原来努力，是可以变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