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借书（一）

    “咚咚。”

    李平安站在教师办公室门外，轻叩两下，坐在靠办公室门边的某位老师习惯性地招呼道“请进”。

    他抬头看了一眼，又是这个鼻青脸肿的学生。这两天才来上学的，在办公室看见好几次了，是一年级陈峰的学生吧。

    “陈老师！你们班学生。”

    埋头写教案的陈峰答应了一声，但是没抬头。

    李平安走到他桌前，“陈老师，我想问一下，我什么时候能有书啊？”

    李平安来得晚，虽然报上名开始上学了，但是没有课本了。老师只说让她等着，有了就发。但是一连好几天，她都是“盲听”。黑板被前面个子高的同学挡住了，手边又没有课本能参考，学习难度立即上升好几个难度。

    碰到老师布置课后作业，什么抄写第几页到第几页的字词，做完第几页的习题，通通都要找热心同学帮忙，先把书上那几页的内容快速誊抄一份，再回去慢慢写。

    陈峰停下笔，冷淡回答：“等有书的时候，自然就给你了。难道我还会扣着不给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平安觉得陈峰有几分故意难为她，但是她毕竟刚来学校，又是在他班里，安分守己一点儿比较好。

    “没事儿就回班里坐好，别一天到晚瞎跑。本来你就比别人落后两个月，再不努努力，把心放在学习上，我看你明年还要读一年级。”

    表面上，陈峰说一句，李平安就听一句。但她的心理活动却是，陈峰说一句，她反驳一句。

    你要是早点把书发给我，我用得着天天往办公室跑吗？

    我才不会复读呢，我现在的水平根本没比其他同学差多少。

    我要是手边有课本，坐在前排能看清楚黑板，那进步得更快。

    这些话她一句也没说。

    “知道了，陈老师。”李平安乖巧地应下，然后有礼貌地和老师告辞。

    “呼——”走出教室，李平安长呼一口气。

    她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求人不如求己，干脆自己想办法搞课本。

    其实学校没发书的第一天，她就想过用李秀珍的旧书。

    只是……

    “书早没了。”李秀珍面露难色，讪讪道。

    “没了，哪儿去了？”

    李平安回想了一下小时候，李秀珍的书都是怎么处置的？好像是上完一年扔一年，书都拿去……

    “茅厕！”李平安一声哀嚎。

    她们小时候哪儿有什么卫生纸啊！上完厕所都是撕课本作业本擦的……

    有些不爱学习的小孩，巴不得早点把课本都撕光了才好呢。往往一学期还没上完，书已经全部撕来用完了，一张纸都不剩。

    她想起来了，最近家里用的都是李秀珍写完了没用的作业本。

    糟蹋啊！造孽啊！

    原以为学校过两天就能搞到新书，没想到陈峰似乎一点儿也不上心。

    这年头课本没那么好买，大家也不怎么珍惜，最终归宿基本都指向茅厕。

    李平安只能寄希望于有一两个珍惜书本的人，舍不得糟践课本，能够保存下来，让她借来用一用。

    课间，她和李秀珍碰头说起借书的事。李秀珍点点头，说道：“咱们都去问一问，多问问几个人，总有人的书还没用完。”

    李平安瘪着嘴，“嗯，兴许有人家里条件好，用得上卫生纸呢。”

    李秀珍逗李平安：“对，兴许还有人条件不好，舍不得用书，拿刮屎片呢！”

    “咦！别说了！”

    李平安一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用刮屎片的经历，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李秀珍偏要逗她，仔仔细细地向她描述着使用技巧和感受。

    李平安捂着耳朵，用手肘抵开李秀珍，李秀珍就按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去说。

    两人哄笑成一团，又说了好久的话，直到上课铃响起，才匆匆忙忙地回了各自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