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京都京都(1)
九月二十八日，周四。
京都，北宇治高中，音乐教室。
“这里，长号和小号有点对抗，要注意整体的平衡，再稍微降低一点音量，不然实在太吵了。”
“是。”
“长号和小号单独来一遍。”
“是。”
在长号和小号演奏时，上低音号声部的久美子微微走神。
车站大楼音乐会的脚步一天天逼近，乐谱上画的小日历，日期上画着两个圈。
京都站大楼，夹在东侧与西侧之间的中央穿堂，是个十分宽敞的挑高空间，由用四千片玻璃的建筑正面和巨大的屋檐构成。
而西侧的大楼梯，就是这次车站大楼音乐会的主舞台。
除了她们，主办方还邀请了位于九州福冈县的清良女中。
明明是一所女子高中，演奏出来的声音却很宏亮，是全国大赛的常胜军，赫赫有名的吹奏乐强校。
而久美子所在的北宇治高中，以前虽然也辉煌过，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直到今年换了新顾问，她们才重新把全国大赛作为目标。
靠着努力，以及在关西大赛上奇迹般的发挥，她们居然真的成了关西代表。
在十月下旬，她们将和关西另外两所历史强校一起，前往名古屋，参加全国大赛。
每次一想到这个事实，久美子就口干舌燥，心都跳个不停。
走到这一步，久美子承认有运气成分在内，但自她们对‘全国金’的渴望和努力，却不输给任何人。
腿上有点痒，久美子把上低音号放在膝上，用指尖捏住袜子的边缘，往上提了提。
原本松紧带的位置，出现几道勒痕。
她轻轻抚摸红色的勒痕，心里想：不知道丽奈这样的美人，会不会被袜子勒出痕迹来。
待会儿检查一下吧，然后趁机捏一捏她漂亮的大腿。
“那么开始练习下一首曲子。”
“是！”久美子吓了一跳，回过神连忙翻开乐谱。
合奏结束，泷昇顾问走后，作为吹奏部部长的小笠原走上讲台。
“告诉大家一件事，关于周日的车站大楼音乐会，主办方又添加了一个名额，是东京的神川高中，他们也是今年进入全国大赛的关东代表，大家仔细听他们的演奏哦。”
久美子对这些不太了解，仅仅知道清良女中这类出名已久的强校。
在吃饭的时候，她询问负责上低音大提琴的川岛绿辉：“小绿，你知道神川这所学校吗？”
绿辉长得非常可爱，鼓起腮帮子时像松鼠。
她是一位吹奏乐强校迷，对这次同样参加车站大楼音乐会的清良女中，早就期待不已。
“当然啦！”绿辉兴奋地握紧拳头，“所有进入全国大赛学校的演奏，小绿都不会放过！”
“真的吗？”一旁的叶月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
久美子也感觉绿辉是不是太痴迷吹奏乐了，但她更佩服绿辉的勇气，换成她，可没胆子去听其他强校的演奏。
久美子下意识看了眼一旁吃三明治的丽奈，不知道她会不会去听。
丽奈疑惑地看了久美子一眼，把手里的三明治递过去：“火腿的，久美子要吃吗？”
虽然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但久美子还是在丽奈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好吃”。
丽奈好看地笑了笑，把头发别在耳后，继续吃起三明治。
绿辉和叶月说完‘听后感’，终于想起久美子一开始的问题。
她说：“神川高中和我们一样，也是第一次进入全国大赛的学校，不过和我们北宇治时隔多年再次进入全国大赛不同，神川是真的第一次。”
这话有些病句，不够大家都能理解她的意思。
“是因为换了顾问吗？”丽奈猜测道。
北宇治原本的女顾问休产假，今年也是换了新顾问，才会有今天的实力。
就连小号实力超强的丽奈，也是因为提前知道新顾问要来，才会报考各方面都很普通的北宇治。
“没错！”绿辉兴奋起来，“而且，神川的新顾问就是神川的一名一年级学生！”
“真的假的？骗人吧？！”叶月惊讶地长大嘴巴。
她也是一年级生，但连a部门都没选上，不过就算a部门的三年级学姐，也不可能担当顾问。
丽奈也忍不住问：“确定吗？”
久美子能理解她的心情。
丽奈想通过吹小号成为特别的人，听到有人在一年级就担当顾问，而且带领吹奏部第一次打进全国大赛，心里可能会很向往吧。
“小绿才不会撒谎呢！”
久美子看绿辉鼓起脸颊，忍不住笑着说：“大家没有怀疑小绿啦，只是很惊讶，快点告诉我们具体的吧！”
绿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继续说起神川高中的事。
其他三人也在她的科普下，对这所学校慢慢了解起来。
“也就是说，神川高中不仅全是能考上帝国大学的尖子生，还是这次全国大赛评委认定的种子队伍？”叶月好像一直在吃惊。
不过别说她，就连久美子和丽奈也吓了一跳。
久美子有些担忧地看向丽奈，原以为能吹好小号就能成为特别的人，但这个世界上还有既能吹好小号，也能考进她们想都不敢想的学校。
丽奈的成绩同样非常出色，不想久美子为数学头疼，但她也不敢保证，丽奈能在兼顾小号的同时，考进帝国大学。
但一看丽奈的眼睛，久美子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长长的睫毛下，丽奈的眼眸散发出宛如宝石般的色彩，在她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里，全是斗志。
这才是能成为特别的人，该有的反应吧？久美子对产生胆怯的自己感到厌恶。
丽奈疑惑地看着久美子，久美子轻轻摇了摇头，用手把丽奈的袜子往上提了提。
在袜子的松紧带下，白皙的腿上同样有勒痕。
不过就算这样，丽奈也很可爱！
在收回手时，久美子红着脸，悄悄用掌心在丽奈校裙下探出的柔软大腿上拂过。
丽奈完全没有察觉，笑着说了声“谢谢”。
“不仅如此哦！”绿辉连饭都忘记吃了，喝了一口牛奶，继续说道，“神川的双簧管非常非常非常强！”
她的语气太夸张，以至于大家对到底有多强反而没了概念。
“比霙学姐还要厉害吗？”久美子好奇地问。
铠冢霙，名字很奇怪，但她是北宇治唯一的双簧管乐手，也是实力最强的部员之一。
顺带一提，也是非常漂亮的人呢，久美子很喜欢。
说回实力，在夏季合宿时，霙被泷顾问请来的指导老师批评了，不是因为吹得不好，而是太好，好到指导老师认为她只要努力一些，就可以超越高中生这一范畴。
久美子对这样的霙学姐非常向往，梦想着有一天，也能像她一样，得到老师的认可。
“霙学姐是很厉害，小绿非常佩服，但和神川的比起来，差了不是一点点呢！”
“有这么厉害吗？”叶月不太信地问。
她和能用平常心欣赏强校的绿辉不同，从心底认为北宇治才是最好的，虽然事实上肯定不是。
绿辉双手捧着脸：“听了神川双簧管的独奏，小绿甚至想：这未免太狡猾了，高中生拥有这种演奏水准，对其他人太不公平了！”
“这样一来，北宇治在全国大赛拿到金奖的机会，不是又小了吗？”久美子下意识不安起来。
全国大赛的参赛队伍里，大概有三成学校可以拿到金奖，多一个强校，北宇治就小一分机会。
“拿不到金奖，只能说我们自己太弱，和别人强不强没有关系。”丽奈说。
“也是。”久美子看着完全不受影响的丽奈，心里渐渐安定下来，恨不得立马开始练习。
“真是期待啊！一下子能听到两所强校的演奏，小绿好期待这个周末啊！快点来吧！”
看着绿辉小学生期待春游一样的表情和动作，久美子笑着说：“小绿真可爱。”
“咦？久美子是在瞧不起小绿嘛！我还能长高！”绿辉一直对自己一米四出头的身高很敏感。
“没有啦，是在说你的脸。”
“那就说我像小孩子！”
“这点我完全不能否认。”
“久美子！”
在绿辉不满的眼神中，久美子心情愉悦地咬了一口红豆面包，比丽奈的三明治差远了。
‘明天也买三明治好了，不，三明治应该不是关键，丽奈才是重点。’久美子胡思乱想着。
在应付数学和练习中，转眼间就到了车站大楼音乐会当天。
顾问泷昇请了卡车帮忙运送乐器，但因为经费问题，导致卡车车厢容量不足，只能放最重的乐器，而上低音号上不了车。
久美子只好徒手搬运自己的乐器到会场，搭电车。
不止她，吹奏部所有人都得搭电车。
她们整群人都穿着表演用的服装，非常显眼，车厢内不断朝他们射来好奇的视线，久美子稍微缩了缩身体。
“紧张了？”站在一旁的丽奈笑着说。
“嗯。”其实比起紧张，久美子现在更害羞。
“我也很期待，能提前和全国大赛的吹奏部交手。”丽奈手指静静抚摸吊环表面，已经迫不及待。
“我也是！好想快点演奏给大家听，让他们快点夸奖、佩服小绿！”绿辉够不着吊环，只能抓住叶月的袖子。
叶月以前是田径部的成员，假期去游泳时，久美子看到她瘦削身材下结实的肌肉线条，身材娇小的绿辉完全影响不到她。
久美子佩服地看着丽奈和绿辉，她们因为对自己的演奏足够自信，对演出完全不害怕。
而她自己，还在担心乐谱哪一节没练好。
四人聊了一会儿，电车很快到了京都站，她们混在涌向月台的人群中，下了车厢。
运送乐器的卡车已经先一步到了，她们赶过去帮忙搬运乐器。
“这个乐器未免太重了吧！”叶月从卡车上搬下低音号，喘着气抱怨。
久美子赞同地点点头。
不仅低音号，上低音号也是，不拿太久的话还好，不会觉得重，但是长时间提着，就会痛得要死。
“今天也要加油喔！乔治！”一旁绿辉兴高采烈地说。
乔治，绿辉给自己乐器取的名字。
“话说回来，观众好多啊，楼梯都挤满人了！”安慰完乐器，绿辉环顾整个车站，兴奋地说。
丽奈不喜欢说话，叶月正在对付重得要死的乐器，只好由久美子接下话题。
她正准备顺着绿辉的话说下去时，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久美子！”
跑过来的少女穿着立华高中的校服，是久美子的初中同学梓。
梓在初中时，和久美子同样是吹奏部的成员，后来考上吹奏乐强校立华高中，但立华高中今年只在关西大赛拿到银奖。
“梓，好久不见。对了，立华今天也要上场吗？”
“对呀！立华、清良女中、北宇治。嗯，真是豪华的阵容啊！”
“不止哦。”久美子用恶作剧的口吻说，“今天还有东京的客人，据说实力非常强，是评委认定的种子选手。”
参加车站大楼音乐会的学校，除了立华高中，其余三所全进了全国大赛。
被清良女中和神川吓得紧张了好几天的久美子，想看看梓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真的吗？太期待了！”梓发出咯咯咯的愉快笑声。
“好吧。”久美子没办法地叹口气。
丽奈在一旁，发出看笑话的笑声。
久美子牵住她的手，用力握紧，想把她握疼。
结果丽奈再次露出看穿她阴谋的笑容：“和你说过吧，我不讨厌疼痛。”
“丽奈果然很色情。”
丽奈反过来用力握紧久美子的手。
“好疼！”久美子夸张地叫了一声。
“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了嘛。”梓记得久美子和丽奈两人，在初中时还没什么来往。
“嗯。”久美子感受着丽奈柔软的手，幸福地点点头，“我和丽奈”
“啊！神川的来了！”绿辉打断了她的话。
所有人顺着绿辉指的方向看去，气派的卡车、豪华的大巴，正减速停靠。
两辆车的车厢上，都印着看起阴冷强大的乌鸦抽象画，还用汉子写着「东京都立神川高等学校」。
“居然是校车，东京高中果然有钱。”久美子感叹道。
“久美子！”绿辉不满道，“重点才不是那里呢！”
丽奈看着久美子，也露出无奈的表情。
“啊，抱歉。”久美子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车停好后，大巴车门缓缓打开。
久美子再次感叹，不愧是豪车，连开门的声音都不同。她们参加比赛租的大巴，完全不能和这个比。
车门完全打开后，一位穿着神川校服、背挺得笔直的美少女走下来。
少女抱着手臂，走路时长发飘扬，注意周围嘈杂的环境，清丽的脸微微皱眉。
车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实在太漂亮了。
久美子看向丽奈，还好，虽然脸差了一点，但胸部完胜！
丽奈头转向望着她的久美子，投去疑惑的眼神。
久美子当做没看见，她问眼睛瞪得老大的绿辉：“小绿，你知道她是担任什么乐器的吗？”
“小绿听得是mp3，不知道长相诶。”绿辉非常可惜地说。
“这样啊。”久美子点点头。
“啊——”叶月突然发出哀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怎么了？”其他学校的的梓不熟悉叶月，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叶月消沉地说：“你看，别人长得漂亮，吹奏水平又高，学习成绩还好，这种人也太恶心了吧。”
“小绿真的对叶月你无话可说了。”
“诶？难道就我一个人这么想？”
其他人不说话，沉默地看着她。
“果然是我太阴暗了嘛。”叶月陷入自我谴责。
久美子不是不能理解她的想法，但她刚吃了亏，才不会这么快就把心里话说出来呢。
她默默看向刚才引起轰动的美少女，她正和一位同样很漂亮的年轻女老师说着什么。
在两人之后，神川高中的人陆续下车。
还好不是都像那个少女和女老师那么漂亮，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绿辉的科普，久美子总感觉她们每个人都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
这是偏差值上的压迫吗？总感觉比吹奏乐更让人窒息！
“我们也赶快收拾吧。”丽奈说。
“嗯，好。”
“小绿真想知道神川的顾问和双簧管长什么样子！”
“演奏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丽奈说。
“但小绿想早一点知道嘛！”
丽奈完全不能理解绿辉的想法，对她来说，绿辉更多的是‘久美子的朋友’，而不是她的朋友。
几人正准备行动时，车站内再次喧嚣起来，这次还有很多女生的尖叫声。
她们下意思朝神川高中的豪华大巴看去，引起轰动的源头果然在那。
一位戴着耳机的美少年，边玩手机游戏，边从大巴上走下来。
似幻似真，一度让久美子怀疑自己是不是昨晚紧张得没睡好，要不然怎么会有让她都忍不住心跳的男生出现。
新顾问泷昇也是一位秀气的帅哥，但久美子完全没有感觉，她更喜欢丽奈，还有漂亮的学姐们。
“好帅啊！”叶月忍不住惊叹。
“嗯嗯！”绿辉使劲点头。
一边，梓虽然没有非常明显，但目光也总忍不住看向那边。
久美子下意识看向丽奈，见她没有特别的反应，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好奇起来。
她低声问：“丽奈不感觉他帅吗？”
丽奈把头发别在耳后，淡然地说：“比起长相，我认为实力强大的男性更有魅力。”
说完，她看向久美子，取笑道：“难道久美子心动了？”
“才没有。”久美子否认道，“原来丽奈你喜欢泷昇老师，是因为他的实力啊，我还以为是因为长得帅呢。”
“我有这么肤浅嘛。”丽奈苦笑着说。
久美子得逞地笑了笑，目光再次看向那个美少年。
对方好像在被刚才那位美少女说教，正无奈地从耳朵里取下耳机，撸起袖子搬乐器去了。
力气很大的叶月也感觉重的低音号，在他手里好像没有重量一样，明明看起很瘦弱的一个男生。
久美子再次感叹男女在体力上的差距。
“也不知道他是吹什么乐器。”久美子下意识说出心里话。
“看起来会很帅气地玩打击乐！”叶月用肯定地语气说。
“小绿希望是双簧管！”
“我说啊，你到底希望别人多出色啊！”叶月难以置信地说，“长得帅，成绩好，双簧管还吹得让小绿你都佩服，太完美了吧！”
“明明刚才说女生的时候用的是恶心。”久美子指出这一点。
“诶？不可能吧？我怎么会说这种话！久美子你肯定听错啦，哈哈哈！”
其余四个人看叶月装傻的样子，同时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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